內城沒有外城那么混亂。

內城好歹有一個類似于領主的白血，負責管理著內城。

大約在第七天的時候，那日巫妖起地很早，平時這家伙都會起的很遲，不到中午絕對不會起床的。

“今天我們要去孤城。”

早上他起來對紫夜說得便是這么一句話。

孤城是內城的核心地段，那里只居住著十個人，是整個極惡城中最厲害的人物，又被稱為十修羅，這十人已將鴻蒙之力修到了九玄之上，實力高深，傳言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整個極惡城的人。

他們今日去的便是這十人居住的地方。

當然，不止他們，整個內城的人都必須去。

因為今天便是獻祭的日子。

“看到了嗎？”來到孤城之外，透過高高的城墻，隱約可見一座高聳的高塔。

“那是什么？”

“破曉塔。”

“破曉塔？”

巫妖無奈地搖頭，“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這里關押的可是六界數十萬年來的人物，其中不乏一些老成精的家伙，你以為他們會甘心留在這里，被困在這里？”

“這破曉塔，便是他們建造的力量塔，通過搜集所有人身上的力量，企圖一舉沖破鴻蒙大帝的留下來的封印。我們今天要做的，就是將身上的力量全部傳輸到這座塔中。”

“這塔若是真的能打破這封印，我也能早些離開這個鬼地方！”巫妖道。

和巫妖待在一起這么久，紫夜還從未聽過他說起過任何有關于他的事，他似乎并不想提起以前的事。

來到入口，那里已經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這些都是要進入孤城的人。

“領主大人。”

那個叫白血的白發中年男人不知何時來到紫夜和巫妖身邊。

“嗯，你們不用排了，跟我直接進來吧。”白血看了紫夜一眼，然后走進那條人群自動為他分出的道路，進入孤城。

“好勒！”巫妖便要上去，見紫夜不動，便道，“怎么了，走啊！不用排隊了。”

“噢，來了”紫夜是察覺到剛才那中年男人有些不對勁，但是又感覺不到有什么不對勁。

直覺告訴紫夜，不能進去！

也許進去了便再也出不來了。

紫夜剛要走，忽然一雙強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

那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的聲線，熟悉的嗓音，紫夜驚喜地轉身，正對上墨希白那雙波瀾不驚的冰冷眸子。

墨希白顯然看上去并沒有那么高興，陰沉著一張臉，如臨大敵一般。

紫夜硬是被他拉著離開了人群。

回過頭，巫妖還在人群里，那張平常里常常笑容滿面的臉，此刻陰鶩的眼光注視著紫夜離去的背影，陰冷的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刀子，令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墨門主，你別拽著我啊，輕點，疼死我了！”紫夜想掙脫他，無奈他那手力氣實在大得很，緊緊焊住紫夜的手腕。

“想走？沒那么容易！”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到兩人的面前，正是白發中年男人白血。

“紫夜姑娘，百多年不曾來這里看看，這就要走了嗎？”天上，緊接著便又是一道紅色的身影，女子赤裸雙腳，身披著一襲紅色輕紗，身體起伏的曲線在輕紗之下若隱若現，“喲，還有位英俊的小哥哥呢！”

紫夜一時間炸開了。

這女子為何會認得自己？還知道自己的名字，百年又是什么意思？

容不得紫夜多想，墨希白已經站到紫夜身前，“讓開。”

“小哥哥脾氣還不好呢…”妖嬈女子自動后退，揚聲道，“眾人聽令，殺了這兩人！尤其是那個小丫頭，殺了她我們便可以離開這里了！”

一時間，城口聚集的數萬人瞬間像紫夜和墨希白發起了攻擊。

“小心。”墨希白低聲道。

“嗯”

數萬人如潮水般涌來，容不得紫夜多做他想，紫夜立馬拔出劍來迎戰…

所幸的是，紫夜的身體雖然無法吸收那些鴻蒙之力，但是那些力量卻能為紫夜所用，長劍所至，劍身上的金色光芒便如同火焰一般附身在上面。

紫夜隨心所欲地使用這股力量，熟悉地像使用自己的四肢一樣。

這些內城人雖然能夠使用鴻蒙之力，但是他們地鴻蒙之力如同皮毛一般，不堪一擊。

反觀墨希白那邊，墨希白已經殺了一大片人，鮮血幾乎染透了他半身袍子。

紫夜從未見過墨希白出手，今日一見，他出手的速度極快精準，隱約可見長生門的劍法，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精妙的劍法，精妙絕倫，卻又不失恢弘大氣。

若非現在正在危急時刻，紫夜恐怕早就為這劍法不知喝彩了多少回。

當然更令紫夜驚訝的時，墨希白竟然也能使用鴻蒙之力，而且還在九玄之上！

數萬人的圍攻，紫夜和墨希白卻依然占盡了上風。

妖嬈女子在旁邊看得咬牙切齒，“去請十尊來！”

十尊？想必就是那孤城里的十修羅了。

眼看人越來越多，這樣下去，兩人身上的力量遲早會被耗盡。

“去破曉塔那里！”墨希白低聲道。

城門大開，紫夜足尖一點，從人群上方掠過，往城中飛去。

很快，兩人落到那廣場之上，廣場中央立著一座高聳入云的高塔。

人群蜂擁而至，與此同時，十道身穿黑袍的黑影人從天而降。

十人皆蒙面，整個身體都被黑袍蒙的嚴嚴實實。這十人，身上散發出的陰郁殺攝之氣，是紫夜見過的，除了魔尊幽澤之外最強的人。

墨希白長劍一指，只指高塔底部一團金黃色的光暈，冷然道，“你們如果不想這塔再一次被毀，就全給我讓開！”

“墨希白，你以為憑你那區區地玄，就想毀掉這塔，你以為你是她嗎？”其中一個黑袍人說道，那人說話的聲音極怪，仿佛被一團霧籠罩著。

“而她，”黑袍男人看向紫夜，“牧云紫夜，已經是個廢人了，還敢來這里，是故意來送死的吧？百年之前的賬還沒算，你倒好，自己送上門來！”

這些人，好像都認識紫夜…

紫夜也覺得很是奇怪。

明明這些人，自己一個都不認識。

紫夜心里隱隱浮現一絲不安，直覺告訴她，這次遇到的對手或許是有史以來，最難纏的！

“還記得怎么出去嗎？”墨希白看著紫夜問道，好似紫夜本來就知道怎么出去的。

紫夜不明白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臉上浮現出茫然的神色，墨希白也知自己剛才問的是多余的，當下便道，“看到中央的法陣了嗎，待會兒你跳入那法陣中，將鴻蒙之力注入法陣中，直到啟動法陣，我為你護法。”

“好！”

兩人齊齊落入法陣中，妖嬈女子尖聲道，“不好，他們想要啟動玄武陣離開！”

“快！”墨希白道，與此同時，在兩人周圍張開了一張無形的結界，結界為金色，是鴻蒙之力構成。，擋住了眾人的攻擊。

紫夜按照墨希白說的，立即召喚出鴻蒙之力，將之注入法陣中。

法陣中遍布著奇異的紋路，金色的鴻蒙之力入河流一樣注入其中，頓時本來暗沉的法陣，其中的紋路被漸漸點亮了。轉眼間，整個大陣已經點亮了一小半。

“想走？”黑袍人不屑一顧，十人欺壓直上。

紫夜見十人來襲，知墨希白肯定挨不過多久，忙加快了意念的轉動，將更多的鴻蒙之力注入法陣中。

十人一起向墨希白發起攻擊，金色的鴻蒙結界在他們眼中如同玻璃一般，脆弱地不堪一擊！

墨希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單腿跪地，以手舉劍，一道藏在劍中的、更為強悍的金色劍氣沖天而出，刺穿了其中一個黑袍人的胸膛。

與此同時，一張比剛才更加堅韌的金色結界再次結成！

“快！”墨希白低聲道，一絲鮮血已經從他嘴角緩緩留下。

紫夜點點頭，整個玄武陣已經啟動了一半，她知道墨希白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

身體中的某個地方，那扇緊閉著的門又開始撞擊了，門里面關的東西似乎又要沖出來了。

紫夜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發抖，握著風刃劍的手幾乎快拿不住劍柄——那門里面的東西，她似乎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紫夜！”墨希白看到紫夜的臉色明顯不對勁。

過去扶起紫夜。

玄武陣需要鴻蒙之力的持續注入，才能啟動，一旦停止注入便會功虧一簣。

紫夜剛才那一松手，本來已經點了一半的玄武大陣頃刻間便暗了下去。

而那張看起來比之前結實的結界也沒有撐多久，很快便再度碎成金色的碎片。

紫夜倒在墨希白的懷里，低聲道，“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沒有。”墨希白緊緊地將紫夜抱入懷中，從未有過的那樣用力。

如果能和她這樣相擁著死去，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那扇門終于打開了，紫夜感覺自己的身體一下輕松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了一般…

……

不知沉睡了多久，紫夜終于醒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又再次光榮掛掉之后，睜開眼之后，竟然看到了那張波瀾不驚的冰山臉。

“我死了嗎？”紫夜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臉。

墨希白那張終年冰雪不化的冰山臉終于裂開了一道細縫，透出絲絲笑意來。

看到他笑，紫夜更覺得自己是不是死了，否則怎么可能看到從來不笑的墨希白，竟然笑了？

好在臉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感告訴紫夜，她還活著。

紫夜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竟然是真的？我真的沒死？我記得那時那十個黑袍人不是朝我們沖來嗎？”

“你不記得了。”墨希白道。

這句話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

“既然不記得了，就不用再去想了。”墨希白道。

這次紫夜的極惡之行，疑惑越來越多。

比如為什么極惡之地的人認識她？還有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們怎么逃出來的。

而墨希白顯然知道這一切！

“你什么都知道，對不對？”紫夜盯著墨希白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墨希白那雙澄亮至極的眸子，漂亮地像琉璃一般。

“老板，希白，來來，嘗嘗我剛做的翡翠水餃。”就在紫夜等著墨希白回答時，一道極為不和諧的聲音傳進來。

正是上次在散靈河畔客棧見到的店小二。

看到兩人離得極近，好似誤會了什么，迅速退開。

“老板，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水餃我先放這兒了。”伙計躡手躡腳地準備離開。

“等等！”紫夜大聲呵斥，“還有你，為什么叫我老板？”

伙計求助一般地望向墨希白。

墨希白道，“你下去吧，我和她解釋。”

伙計離開后，紫夜道，“好了，說吧。”

“你想知道什么？”墨希白無奈道。

“為什么極惡之地的人認識我？”

“因為我們曾經在那里生活過。”

“我們？”紫夜皺眉，有些不解，還是繼續問，“然后呢？”

“然后你帶著我離開了那里，到這里開了一間客棧，我們在這里度過一段時間。”

紫夜笑了，“聽著像別人的故事。還有呢？”

“后來你說要去妖族，我們便去了那里，有一天你說你要去辦一件事——”

“然后我就掛了？”

墨希白不喜歡紫夜用這種稀松平常的口氣說起死亡這種事，但還是隱忍著點點頭。

“所以當初在江州城，你是知道我在那里，千里迢迢地趕過來找我的？”

“嗯。”

紫夜一下子恍然大悟，看來自己重生這副軀體，前世似乎是個了不起的角色。

“好了，我沒問題了！”紫夜沒敢多問，算來這具身體的主人應該是另一個人的，紫夜擔心自己再這么問下去，要是被墨希白知道自己是鳩占鵲巢，那可不妙了。

就算這個身體的原本主人似乎很神秘厲害，不過再怎么神秘厲害，那也是別人，又不是她？別人的精彩人生，她又何必非要刨根到底的弄清楚？

知曉了這具身體前世的大致經歷，以后不至于在他們面前露陷就夠了。

過好當下，才是紫夜的人生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