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雙黑色的眸子上移開目光——蒼扶彎下腰，從腳邊的草叢中摘下什么，道：“目光閃爍不止，眸中仍有異物。你是從北漠來的？剛遇上了那里的沙塵暴么？那個名叫‘帕納’沙塵暴？”

一番猜測竟然十分準確，毫無出路。她方想反問他是如何得知的，又聽他緩緩說道：“浸了這么久的煥肌泉，卻未能把眼睛里的沙子洗凈。真是——笨極了。”

那一聲“笨”雖然并不是什么好話，但從這個人嘴里說出，卻聽不出一點惡意來，竟讓蔚遠晴厭惡不起來。她更沒有急著反駁他說的話，任冰涼的手指重新搭上自己的臉，抬起面頰目光不由得直視過去。

那人神情專注著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落了灰的眼睛。手中動作一直未停，早已將腳邊摘來的東西掰成了兩半，捏在食指與拇指間，高高拾起，正對著她的右眼。

“不許閉眼。”蔚遠晴正疑惑著，那人卻凜聲說了一句。

她真的睜大了眼睛，努力地保持自己不眨眼的樣子。

——這個人，他的聲音雖然并不響亮，但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力，讓她不由得照著他說的去做。

蔚遠晴模糊地見著他的手中正捏著地似乎是一顆藍紫色的果實。表皮仿佛是光滑地，并不顯得有多么特殊，她還以為那只是一粒形狀小小的葡萄，然而卻又瞥見那被剝開的果實里卻露出了不一樣的顏色——是粉白的，隱隱透著瑩潤地光，仿佛是一顆被包裹在漿中的璞玉。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蔚遠晴心中想著，“嗒！”一滴濕潤地清涼的東西卻突然間落了下來，滴入了右眼中，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整冰涼的感覺轉瞬沁入眼核中，放出初雪落入眸中，漸漸消融。

她吃了一驚，卻又覺得這種轉瞬而逝的感覺極為舒適，還未來得及感嘆，那人捏著她的臉頰斜了斜，又做了一遍同樣的動作。

那一顆小小的果實中所含的汁液十分有限，一滴入了右眼，一滴入了左眼，便變得干巴巴地不再有用處。“好了。”，蒼扶松開她的臉，淡淡說道。

蔚遠晴合目又睜開眼。果然覺得眼中已無了異物的感覺，目光所及的事物也都清晰了許多，心中不由欣喜，甚至對眼前的這個“怪人”也生出了幾分感激，面容微動，幾分柔意。

蒼扶這番也十分滿意的看著她，不多言，便是轉身繼續往前走著。蔚遠晴自覺快步地跟上前去，不敢再落下，南沼密林幽靜且詭秘，她可不想獨自一人在此留作白骨。也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就這樣跟著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子走著，林中霧氣或濃或淡，也不見前方事物。原以為自己需要跟著走上好一會，卻不料那人忽然止了步子，抬頭看去，迷霧散開，眼前豁然開朗。

——到了。

她仰頭，心中輕吟一聲。

一座偌大的宮殿展開在她的面前，氣勢宏偉，構架精致，卻非是如她之前見過的那小小一座杉園般的小巧別致。青玉般的屋檐下別著一塊門匾，上面用黛青的墨漆著三個字。

四域的文字大致相通，她昂頭將它們從右至左輕輕念出：“玹、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