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沼—迷林】

被啄落的樹葉連著人狠狠、狠狠地從高出往下墜去！

白鳥九歌立在枝頭，仰天長嘯。

它側(cè)眼舒華，無動于衷。

它干凈的、漂亮如琉璃珠般鑲嵌的眼睛映出這個黑衣的男子：不及摔倒，但露著淡定坦然地微笑……仿佛對自己無禮而冷酷的行為并不感到憤怒。

這是為什么？為什么他會這樣？

九歌仄頭，想不明白。

難道這個人不知道自己討厭他嗎？難道他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嗎？難道自己一直弄錯了嗎？咦——奇怪？九歌晃晃腦袋，低低的“嚶……”了一聲。啊……原來，舒華也是一個笨蛋啊！怪不得他也會做錯事呢！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噗啦——”一聲，它展開了雪白的翅膀，撲動了兩下，直直的沖破葉層，飛進天空，向迷林的中心飛去……

——就算是這樣，九歌也絕對不會理你的呢！

巨大的樹葉直直往下墜去，舒華趟在其上，隨它凋零、旋轉(zhuǎn)、飄落……逆風而下，轟然落入南沼濕軟的澤地里，泥漿濺起，落了他一身。然而從頭到尾，舒華都沒有進行任何舉措，可這并不是因為他沒有辦法，也并非是因為他來不及反應，而是……他根本就不想。

水可載舟，也可覆舟。

南沼的澤土是如此的濕軟，根本摔不死他。而巨大的樹葉，倒成了他的船。仿佛一切都在他計算中不足畏懼。只是他的臉上為什么漸漸露了苦意？舒華緩緩地從墜落的樹葉里坐起來，略略的失神。

——那只鳥大約也知道這是摔不死自己的吧……只不過，一直到最后，它也還是沒有回過頭來認真的看一眼自己。沒想到，這只呆頭呆腦的鳥，竟也被人調(diào)教得如此較真。

舒華扶住額頭，不由煩惱：“連你……也在怨我，是不是？”沒有人回答他。只有身側(cè)長劍仍在不住地轟鳴，十分擔心。

林子里，此番再無風過，卻有絲絲綠氣彌漫，仿若蜷曲的毒蛇爭先恐后地游過來。那是迷林中終年不散的瘴氣，從深埋在地下的腐物經(jīng)久而來，方才因被九歌的翅風扇動而不見蹤跡，可現(xiàn)在又冒了出來。

這東西在迷林最是尋常，卻也很是可怕。

它的綠色越深往往代表著它的毒性越強。常人若是隨意吸入，只需一口便會立刻昏死過去，甚至喪命。這就是為什么迷林雖盛產(chǎn)仙草，可四域市面卻幾乎無售的原因。

可林中卻也生著不怕毒瘴的活物。那是些在迷林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大多數(shù)樣貌怪異，且自帶毒性，擁有著以毒攻毒的本領(lǐng)。而另外一小部分，則是因為從小吃著這里的奇花異草長大，從而獲得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體。好比如：九歌那樣長相清麗的白鳥。

雖然在曾經(jīng)南沼待過一段時間，可舒華并有沒什么以毒攻毒的本事，而他也向來吃不慣這里品種繁多，口味卻一致特殊的食物。索性的是，于他而言，要想繞開這些毒瘴，并不是一件難事。

舒華將手掌輕輕按住劍柄，輕聲叮嚀：“無妨。”他起身來，直立于樹葉之上，一層真氣漸漸在他周身凝結(jié)，泛出金色的淡光。仿佛一層細細的水珠停在他身旁，被日光照亮。

林中的毒瘴愈發(fā)濃烈，卻獨不近他身。

長劍方是安靜了下來。

舒華繼而催動掌力，擊向腳下的樹葉。

葉若扁舟，無帆、無風，無水流……卻自己動了起來。輕輕劃開澤地兩旁漂浮的綠萍，緩緩地駛向迷林深處。

——結(jié)靈湖，那六十年一盞的靈殊草是否已然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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