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愛情,輕狂,無知,懵懂;年少的人,如那場未知的愛戀一樣,輕狂,或是青澀。
夏維安記得,那次姐姐和初中時代就喜歡的男生分手,她給夏維安發消息罵那個男生。夏維安才知道,她理智獨立的姐姐,原來也會如此。為了一場愛情,遠赴他鄉;最后卻不盡所愿,她提出的分手。
那時候的夏維安一點都不懂情愛。夏維傾將近發了二三十條的信息,她一條也沒有回過去,因為不知道要說什么,幫她罵男生的錯,還是開口安慰她沒事。
當時的夏維安,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姐姐的做法,好不值得啊。
她為了那么一個懦弱不敢的男生,遠走他鄉;為了那個男生,天天在宿舍里吃盒飯,傷心落淚。
可真正到了她分手的這一天,夏維安才知道,當年姐姐的感受。
她是夏維安,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女孩,一個農村大山里出來的小姑娘。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和祁鄰域,隔著唐僧西天取經十萬八千里還遠。
她沒有什么大志向,當初高考失利進入這所學校,是渾渾噩噩的;后來開始大學生活,也是渾渾噩噩的;就是遇到祁鄰域那個奇葩,也是渾渾噩噩的;當他女朋友,更是渾渾噩噩的。
夏維安想過,或許她這一輩子,最大的運氣就是在大一這年遇到祁鄰域,還做了他半學期的女朋友。
夏維安知道,她一向膽小敏感。開學的時候那幾次面試,她每次都被否決,她自己都沒自信了。
夏維安印象最深的就是最后那場面試。前面的同學在上面對答如流,夏維安就有多急。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夏維安手心都冒汗了,她急,前面幾次面試次次不如意,她害怕,其實這次面試她沒打算來的,只是室友說這樣可能不禮貌,最后她是硬著頭皮上的。
那次在上面,她自我介紹完以后,下面各個學長學姐提問的時候,夏維安腳抖了。
那是這么久,夏維安都不愿意回憶的事,畢竟,對于一個18歲的女大學生來說,這種學生社團面試還如此畏縮的人,當真滿見。
可她,夏維安,真的就是這樣了。
下面還坐著多少的同學啊。
后來祁鄰域陪著她去上了一節語文課,知道可以演講評分。
夏維安當然沒有報名參加,祁鄰域下來就和她說,上面演講的同學好厲害啊。
當時她什么反應的?
她嗤之以鼻,很是諷刺的看著他說到:“那種也叫好?”
不是她想說演講同學的壞話,可真的就是男生有些著急,背稿子忘詞了,還有,男生的肢體語言不恰當。反正就是一句話,男生在講臺上演講的樣子并不帥氣,沒有祁鄰域好看。下面認真聽的不超過五個同學。
“他的確厲害,你看到了,首先,他有勇氣報名參加。其次,他雖然是背稿子,但這正好說明他有正視這件事,下去做過功夫。再說,你看他,雖然自己慌急,但還是努力運用肢體語言。可能你們都沒有認真聽,他其實很急的。”祁鄰域說到。
他是男生,自然比夏維安更了解男生,他看到男生的手下意識的握成拳了。
祁鄰域和許多同齡人不一樣,他自小就受到家族錘煉,要去上各種輔導班興趣班。他的膽量與能力,不是天生的,而是那樣練出來的。
所以他能知道其實男生很緊張。只是比起女生,他們不擅長表達出來,所以別人很難發現。都說男子漢大丈夫,男生本來就比女生爽朗大氣。
男生演講到后面的時候,已經漸漸回穩了,他下講臺的步伐也是輕快的。
祁鄰域說了很多,最后夏維安打斷:“你別說了,不就是讓我報名演講嗎?”
祁鄰域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我告訴你,想都別想了!”夏維安咬牙切齒的說到。
她膽子小,不敢上臺講話的,別說脫稿演講了。
“安安,你記不記得開學時候的面試?”
夏維安音量頓時小了,她對祁鄰域敢大聲嚷嚷,就是知道他這個人,對她包容得很。可那幾次面試,一直都是夏維安痛處。第一次感覺,自己好無能。
“安安,你知道要什么主題我幫你看。你不知道怎么寫稿子我教你。你背稿子我陪著你。你不敢上臺演講,你在我前面練習演講,我幫你聽。”
夏維安不說話了很久,最后抬頭看了祁鄰域一眼,說到:“演講給你聽,我更害羞。”
聲音低低的,可祁鄰域卻聽得清楚,他伸手握住她的右手,揉了揉說到:“你在我前面什么時候是溫聲細語的?”
兩人在一起一個月,夏維安見祁鄰域脾氣好得不行,她說什么他都會跟著應聲,從來沒有冷場的時候,然后,她對他,更大膽了一點,就像剛才,一急,說話大聲大聲的,一點也不介意這是在男朋友面前。
夏維安臉一紅,要把手從他手心里縮回去,他沒讓她縮回去,依舊握著,哄到:“沒事,有問題你和我說,我面前不行,可以讓高琛幫你聽。”
那次演講,夏維安上去了。
遺憾的是,她演講的時候,祁鄰域沒有在下面坐著,是她不給他來的,她怕自己準備得不好,怕他看到自己在講臺上“猥瑣”忘詞緊張的樣子。
那次夏維安依舊忘詞了,停頓了好幾次,她的腳依舊抖了,為了掩飾腳抖,她動了一下。下面的同學只有幾個一直聽著她演講,因為他們都看著她。
可到底是認真聽她演講,還是只是單純看笑話的,她不得而知。
她在一點點改變自己的想法,想要去努力改變自己敏感的缺點,就要大膽一點,不要那么在意,臆想同學們的惡意。這是祁鄰域交給她的。
夏維安從記憶中回過神來,眼睛紅了。
旁邊高瘦清爽的男生為嬌小的女生撐著傘,哄她:“別生氣了,給你吃這個。”
他手里是冰棍。
女生側頭不看他手里的冰棍,有點小生氣的說到:“我不喜歡吃這個味的,你看你,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你看我對你多好,什么都想著你。”
聲音嬌嬌的,清冽動聽。
男生說到:“我錯了,”然后他看到側邊狼狽的夏維安,夏維安低頭快速通過,給兩人留空間。
走了很遠,身后還隱隱約約傳來聲音,應該是男生還在繼續哄女生。
夏維安不敢放慢腳步,而是加速。
那天晚上祁鄰域就沒有回過寢室。高琛奇怪,晚上的時候給祁鄰域打電話,沒人接,他更奇怪。
給夏維安打電話過去。
“安安,阿域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啊?都晚飯時間了,我們等你們了啊”他話還沒有說完。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低低的說:“高琛,你去找找他吧,別讓他出事。”
“什么?你們難道沒有在一起?還有,他那么大個人會出什么事啊,你”
掛了電話,高琛蒙了足足一分鐘,才又打了祁家老宅的電話。
高琛是在酒吧里找到祁鄰域的。下面哄哄鬧鬧,二樓的包廂里可以看到下面的全部景象,聲音卻隔絕起來了。
祁鄰域身上的白襯衫扣子已經解到第三扣,一只手按在額頭,另一只手還搭在旁邊禮物袋上面。
他前面的桌子上已經有幾個空瓶子了。
祁鄰域直起身看到門口的高琛,也是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你來了。”
說完卻不在看高琛,拿起酒瓶倒滿了杯子又喝。
高琛過去坐在他旁邊的短沙發上,問到:“你們兩個怎么回事?說分就分?”
祁鄰域只覺得心一痛。
親兄弟都是來補刀的。
“我也不清楚,我生日那天她手機上和我說了一聲就先走。我本想著第二天她來和我講一句話我就原諒她的”
高琛臉色不好,“我X!”爆了句粗口。
男人真是作死的。
祁鄰域卻不管他,繼續道,“昨天晚上我就發覺她好像在哭了。”
高琛喝了一杯酒,不知道是喝得太猛,還是聽了祁鄰域的話,他眼睛剎紅。
“今天早上我特意去買了早點去等她,”祁鄰域頓了一下,手杵在大腿上,蒙著整張臉,高琛聽他繼續說到。
“她哭了,讓我先走,下午給我電話。”
祁鄰域再也說不下去了。
后面的事,高琛也知道了。
他腦海中還回蕩著女生的話:“我和他分手了。”
“這都什么事!”高琛大聲說了一句話,然后見祁鄰域沒有反應,他終于低聲說道:“那天也是我不對,沒有陪著她。進去的時候我和她保證會陪著她的。安安脾氣急,喜歡記仇,我去和她道歉哄一下她也就消氣了,你也是知道的。”
祁鄰域這才開口:“還有其他的問題。”
“什么問題?”
祁鄰域指了指禮物袋,苦笑著說到:“是我考慮不周了。”
他明知道她敏感自卑,卻還送給她這么昂貴的裙子。
祁鄰域不得不承認,當時他讓李言幫忙看裙子的時候,心里想著的確是,大聚會,還是該穿這種衣服,他潛意識里,還是有夏維安說出來的那種優越感的。
他真混蛋。
而高琛一臉懵逼,而后突然想到什么。
“當初我就有感覺,你們不合適,真的。”
高琛問過祁鄰域,喜歡夏維安什么。
夏維安就是一個鄰家小妹妹,性格泥濘,自卑敏感,長得也不漂亮,他以為祁鄰域喜歡的是李言一樣,溫婉大方、聰明伶俐,自小便收到高層次教育的漂亮女生,畢竟兩個門當戶對,彼此的追求一樣,有共同語言,這樣的人,是知音,做妻子,再好不過了。
祁鄰域像是陷入了回憶,好久,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只說了一句話,他說:“沒有理由的喜歡,第一眼看到就喜歡上了。”
一見鐘情,這世上都少有的愛情,卻實實在在發生在了祁鄰域身上。
那一夜,祁鄰域醉了。
高琛看著酒杯里渾濁的酒水,眼里的表情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