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潮剛剛過去，1976年的春天是忙碌的，全國各地到處彌漫著萌發的沖動。

西北的一個小鎮上，剛開完了村書記大會，明確了各村的任務，其中有一項特別的任務—招人。經過春耕之后，鎮農機站司機嚴重缺乏，使得農忙時效率嚴重滯后。朝陽村村支書景季海有些發愁，朝陽村是全鎮最大的村，這次分配了4個司機名額，要求要小學畢業，年滿十八歲。前幾年都沒人念書了，哪里還有小學畢業的了？景季海騎著自己心愛的鳳凰自行車，一路晃晃的回到的村里。進了村委會，寫了一段稿子，話筒跟前坐起，喊道：啊喂，各位村民注意了，有幾件事情給大家通知下一：第一件，各家各戶上月的工分已經統計完成，隨時可以領取糧票；第二件、因鎮農機站需要，自我村特招收學徒司機4名，要求識字的小學畢業，年滿16歲，這是一個好機會，希望廣大村民家里有合適的人及時來村委會登記；第三件.......

轉眼兩天過去了，一個學徒司機都沒有招到，景季海有些著急，叫來村長、會計晚上商議此事。村長王繼承：“我們隊上王平胡家老大以前讀過小學，讀書時間挺長的，我明天去問問。”會計邵仕山沉默了一會兒：“我這里倒是有兩個合適的人選，我們隊上那個邵地主那家兩個孩子都念過書，應該都小學畢業了，可這還差一個？”

景季海想了一下：“這一個我找吧，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不知道要求能不能達到了。”這晚他們又商議了發糧票的事。

第二天景季海來到了四隊的油坊門口，喊了一聲：“景建國，景建國，出來一下。”只見一個全身油光，赤著膀子、臉上還留著油汗泥垢的小伙子。

“哥問你個事，你讀書讀了幾年級啊？”

“五年級”

“六年級都沒讀？”

“沒。”

景季海沉默了一會兒，“把你的臉洗一下，給你二爸說一聲，然后到村委會找我。”轉身走向了村委會。

過了一會，有人推門走進了景季海的辦公室，這人面目俊朗，身高一米七五，身材勻稱。

景季海：“來，坐，建國啊，看你也讀了不少書，哥這看你也可憐，現在又無父無母，咱還是一個隊上的，我這有個好差事想讓你去，但是人家人家有求是小學畢業，你讀了個五年級，差了一點，這個你要是能替我瞞著這事就能成，你覺得咋樣？”

“哥，是啥事？只要能幫的肯定可以”

“就是鎮上拖拉機站招學徒司機的事，當上了司機可以吃白面饃，油餅、麻糖隨便吃。”

“這是個好事，但是我的工分會不會有變化，而且我還沒結婚想找個對象可以不？”

“這個你放心吧，司機的工分肯定比你現在多得多，那屬于技術活，你去了鎮上開車還有額外的工資，那時候還怕沒媳婦？哥雖然和你不親，但是看著你長大的，油坊的活也是我讓你去的，這次去鎮上還能害了你，我本來有意讓建雄去，他還沒滿16歲，所以想讓你去。”

“行，哥，我信你的，我去。”

看著景建國淡定而平整的臉，景季海說到：“回家給你二爸說一聲，明天去鎮上。”

且說這景建國，父母早年得病都沒了，留下姊妹三人，哥哥景建軍，姐姐景芳華和他，那時候還小，就只能和二爸一家子生活在一起，雖然已經26了，但是還是沒有個對象。姐姐嫁到了東面的馬家莊，哥哥也剛剛結婚，二爸家有四個孩子，三男一女，老大景君顏也已出嫁，剩下三個兄弟都比他小，如今一大家子都在一個院子，他和二爸家三個弟弟晚上擠在一個炕上，這年頭吃的喝的又都不充裕，基本都是半把面粉半把糠麩皮，但是二爸和二娘對他們弟兄都挺好的。但自己平時做事總覺的沒有歸屬，沒有一個家的感覺，哥哥嫂嫂對他也有些排斥，讓他更無所適從。這次去鎮上有吃有住還有錢和工分，想著都美，但是婚事可能又沒有著落了。

這事回家給二爸一說，自然同意，也不再話下。

第二天一早村委會門口，景季海把村里的景建軍和其他三人叫到一起：“這次去鎮上是一次機會，你們去了要好好學，別給咱村丟臉讓人給哄回來了，學好技術你們以后就吃香的喝辣的，工分只多不少，還有額外的錢，每天白面饃，油餅、麻糖隨便吃，都記住了”大家點點頭。

景季海單獨叫了一下景建軍：“學習的事你一定要注意了，別露餡，你是小學畢業的，他們應該也不查。”

“嗯”景建軍點了點頭。

“拖拉機來了，大家坐后面車廂。”景季海坐在前面司機倉邊邊上。拖拉機呼呼呼的載著幾個人去了鎮上。

鎮上拖拉機站一個大大的院子，周圍三面大棚子，一面是房子。景季海帶著四個人進了一個辦公室。

“趙主任，這是我們村的，都是年滿十六，小學畢業的。”

“都來填一下資料”

四個人依次填了資料，趙主任戴上花鏡，瞄了瞄，：“景建國？怎么沒有父母了？”

“父母去得早，那時候他還小，不記事。”景季海連忙說到。

“哦哦，好吧，我帶你們去宿舍，把行李都帶著。”

“趙主任，我這沒啥事了吧，我還得去一下鎮政府，這邊你看....?”

“你去吧，景書記，這邊沒你啥事了，這幾個學徒我先安排下。”

“那行，那我先去鎮政府了。有勞您了。”說著又朝他們幾個示意了一下就走了。

趙主任帶領他們幾個到宿舍看了看簡易木板床，放下行李又看了一臺正在維修中的50型拖拉機，下午給安排了一份簡單考試，幾個人都過了，自不必說。

晚上四個人也相互認識了一下，王平胡兒子王國旗，邵氏兄弟邵卓文、邵卓武。景建國與王國旗還聊得來，邵氏兄弟畢竟前身有地主的痕跡，雖然經過一場大洗禮，但是和他們還有些隔閡。

這晚景建國鋪開褥子，拉開被子，找了個木頭放在頭下當枕頭，躺在這個疙瘩不平的木板床上。雖然有些墊背，可畢竟舒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