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浮生一場(一)
- 上神追妻修遠兮
- 浪淘沙令
- 3256字
- 2019-02-26 22:57:58
“傅師兄說師姐可能活不過來了,若是師姐……就此去了,這最后一日的處罰我也會替師姐做好的。”這話聽來語氣倒是平和了許多,但是她就算睜不開眼也是能夠想象,這少年說這話時一臉的壞笑,眉眼間更是有說不出的愉悅。
她心下不覺一嘆,難不成她以這師姐身份整日里都在欺負同門的師弟們,還有這人剛剛說起的傅師兄,看起來應該是個同樣……起碼腦子不太靈光的,既然她那都不知道哪里出來的一個師父費了那么多精力將她從蓬萊帶了回來,想來也不會就這么讓她命歸西天吧,而且她此刻雖無法睜眼,但也能逐漸感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恢復,感覺到疼痛也總比無法知覺的好。
聽著這些話,倒是能感覺到幾分師兄弟之間的“情深義重”,覺得這些事情還是應該等她能睜開眼之后再說,而且那個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背影,也是得尋個法子找出其人來,或許這人知曉她如何能進入虛無之境的秘密。
但是此刻這一身的痛,還真是難以挨過去,她又是如何在蓬萊受了這么重的傷。
人就在這床上不知死活,呃……安靜的躺著,也是希望身旁這人能不經(jīng)意間提及此事。
“這胸口一劍還有腦袋上中的一箭,這哪是仙門弟子之間的比武,明明是……”是什么,她想著是要聽到關(guān)鍵之處了。
“明義,去把明羽叫來。”這分外冷淡的聲音讓人聽來一驚,床上的人緊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略有幾分涼意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這人該不會就是……
“好的,傅師兄。”果真是他。
聽著那少年師弟離去的腳步聲,但是留在她臉上的那道視線卻始終沒有移開過,床上的人沒法做出反應,卻是可以感覺到那人打量的目光,心下想到這人好不禮貌,莫不是她臉上刻了花,瞧人看的新奇。
“果真是女子……”這句話的聲音極淺,但無奈她此時五覺似乎十分敏銳,聽覺如此,嗅覺亦是如此,便是還能聞到淡淡的梅花香味,這人該是剛從梅林過來吧,若說仙門當中能與蓬萊相比的,唯有瀛洲與方丈。
但是方丈山素來不與其他仙門來往,所以東海三仙門中瀛洲與蓬萊算是走的比較近的。
如此說來,這人與她是瀛洲弟子了。
聽聞瀛洲分為三殿,瓊?cè)A殿、水云榭、治鏡閣,就是不知她如今是拜在何人名下。
瀛洲仙門雖在凡人修仙者中頗有盛名,但想來她一個九重天上的散仙還不至于“淪落”到此,可眼下的局面顯而易見……她可能是,極有可能就是淪落到此地了。
一想到該是如此,她的腦子便隱隱作痛起來,完全想不出是哪出了差錯,散仙雖算不得入了仙人品階,但也是脫了肉體凡身,不會輕易的就受了這動不動就要了人命的傷痛。
難怪她無法動彈,就是這般靜躺著,她都覺得自身骨架快要散了,剛才那小師弟被打斷的話,或許這受傷一事當真有蹊蹺。
“師妹可是要早些醒來,畢竟瀛洲內(nèi)鬼還沒有現(xiàn)身,本也不指望著你,奈何治鏡閣殿主又出遠門去了,整件事情也唯有你一人清楚,如今瀛洲上下還等著一個交代。”這話中語氣可是不咸不淡了,但她也聽出了幾分認真與事情經(jīng)過,或許是瀛洲內(nèi)部出了叛徒,在瀛洲弟子前往蓬萊一行中出了意外,而這意外十有八九是人為的。
但是該不會這“意外”之事中只有她一人活了下來吧,但轉(zhuǎn)念一想,若前往蓬萊的弟子全部受傷,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意外了,那豈不是只有她一人弄成了這副模樣無法動彈的躺在床上。
那可真是絕好的氣運了,此時此刻她都沒有弄清楚情況,眼前人是怎么一回事,眼下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知剛才這人的話是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她心下腹議著,眼下尚且不可動身,便不知何時才能……
“師兄”連腳步聲都未察覺到,這憑空出來的一聲讓床上的人不忍蹙眉,直覺到這人更是不好相處的。
“倒是快要醒了……”這語氣能不能如此意外,好像她活過來一事已經(jīng)成了一件十分遙不可及之事,剛剛這人口中所言不是指望著她醒過來,果然這些修仙者一個個心口不一。
便是感覺到有另一道視線落在臉上,這目光更多的像是含有疑惑與不解,但并未有過多情緒,不喜不怒,平淡如斯。
到了這個時候床上的人是不得不承認,大概她這瀛洲弟子人緣果真奇差,受了如此重傷還未有一個前來看望照料之人。
“明羽,可是看出了什么?”又是那道清冷的聲音,云青兮靜了靜心,以前的事情都有些記憶混亂,還是先操心眼下的事情罷了,說不定養(yǎng)好傷后,腦子還能想起什么。
這話過后,那道平靜至極的目光突然變了,像是藏著幾分鋒利,如同刀刃一般,讓人不得不心下設防。
也未等上許久,身邊之人神情之中沒有絲毫著急,反而是床上的人一直有所提防,這般目光乍看之初不覺什么,但還是讓人有些警惕,不過一個人能有如此變化,倒也是驚奇。
“這人腦子有傷,日后極有可能神志不清。”若是她能睜開眼并行動自如的話,定是能給這人幾腳并好心的喂些清除腸胃的好藥,神志不清……這是難道是在開玩笑不成。
“呵呵……明羽如此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只不過你師姐醒后就算行為再如何令人費解,也是你師父最為疼愛的弟子。”這口氣還未咽下,這一句聽來的話又有了別的意思,豈不是說這人與她師出同門,這同門自然是指一個殿的。
“師父云游去了。”床上的人正等著這少年再開口些有用的東西,不曾想來了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難不成此時云游有何意思。
似乎身旁的男子也沒料到會有這么一句,神色一愣之后又漸漸明白了什么,便是眉眼間不自覺流露出幾絲淡然至極的笑意,該是說明他那最疼愛的弟子明明生死未卜,做師父的卻一個興致的四海云游去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將弟子放在心上的人。
說出這話的少年同樣一身白衣,只不過看來與年紀稍長幾歲的人渾身的氣質(zhì)十分不同,這人臉上的神情是慣常的呆滯,一雙空洞無神的眸子里沒有裝著任何情緒,自然更無任何心思透露。
少年容貌俊美,唇紅齒白,但就是因為這雙看似看破紅塵是非的眼眸也平白減去了七分靈動之美,但也不得不說,故此也有了常人身上難以見到的佛緣。
這呆滯神色并不是心智不全,愚笨癡傻者眉眼間會透露出來的,而是不喜不怒之間,又沒有絲毫心態(tài)之平和,更像是……像是自然中的一棵樹,一朵花那般,僅有生命,沒有感情。
少年在說完這六字過后,有些故意轉(zhuǎn)過身子不再看向床上的女子之故,同時也是眸子波瀾不起的看了一眼讓師弟喊他過來的人,師父云游之前,說是師姐若還未醒來的話,一切事宜皆聽從傅師兄的吩咐,但傅師兄是水云榭的人,又如何熟悉治鏡閣之事。
師父云游之前說過,治鏡閣日后恐怕會橫生出許多事端,暫且要在他歸來之前看好各位師弟。
“大概是為你師姐找藥去了。”也是過了半響,這人才緩緩開了這一句口,其實于她而言說與不說都一樣,只要她那師父未歸,她一日這副模樣躺在床上,便無二般不同。
屋內(nèi)兩人再也沒有了對話,甚至半分聲響都沒有了,云青兮就此躺在床上細細回想著剛才從這些人口中說出的所有的話,好歹也是理清楚了一些頭緒,然后在意識越來越不清晰的情況下,不只是眼前一片黑暗,腦海中也再無任何身影浮現(xiàn)了。
一片漆黑……如同深淵底處。
臨川城上那被擋住半邊身子的月突然暈出緋紅色的光澤,四周的云彩已經(jīng)是紅黑相交,看起來透著幾分詭異之美。
在眾人已經(jīng)不甚清明的眼神當中,掌聲四起,一句高過一句的喝彩聲同樣此起彼伏,臺上紅衣女子突然間舞出的紅袖收回,左手揚起遮面,那露出的半張臉極是魅惑,雙眼漸生迷離之態(tài),紅衣覆在臉上,肌如白雪。
底下的男子已是一個個紅了眼,唯有跟著大人前來的孩童眼底還保有幾分清明,連女子的神情也是有些瘋癲起來,似乎還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幾乎是在一瞬間,臺上的女子那浮現(xiàn)迷離之態(tài)的眼眸像散去了那遮掩的白霧一般,眼底的冷意十分顯然,視線卻是緊盯在一處地方,看著那印象中如此熟悉,熟悉到能將之剝皮飲血的地步的人,這人終是出現(xiàn)了。
眼底的殺機一顯,也是一個顛倒眾生的回眸之中,女子的這紅衣水袖舞停了下來,也是眨眼之間在眾目睽睽之下,臺上的紅衣身影不見,臺上除去傾瀉下來的月光,再也無半分身影。
“神女不見了……”有人驚呼起來,卻是喊出了這么一個名號。
“有人劫走了神女,快去官府報案。”
“快去將官差尋來……”底下已經(jīng)亂成一團了,原本就已經(jīng)聚的水泄不通的人互相擁擠起來,更有甚者被人推到了河里驚呼救命起來,而至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站在遠處的兩人,應該說兩無常這時對視一眼,敢情生死簿上那些被劃去名字的人是這般死的,這倒也算是被那狐妖間接害死的,就是不知這能不能算是一件能將今世罪孽一筆勾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