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前人確實知道，而且沒有任何遲疑地說出來了……

閻焰眼底的一抹詫異很快消失，說到底他來此的目的很是純粹。

“忘川河自它渡亡魂開始，便已有幾任渡者，換了一個人也是尋常事，凡間那么多癡男怨女，欲留在那小船上的也不少。”他這話確實沒有任何隱瞞，也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只不過如今的渡者身份特殊了些，但是真實身份他也不正是在調查當中，所以需得借這浮生鏡一用。

此事對眼前人來說，左右都是再容易不過的。

慕長離沒有作聲，確實是尋常事，再是穹天殿主曾有意讓冥府閻君入主虛無之境，可是眼前人……似乎沒有這個心思。

不管出于何故，這冥府在三界之中也是十分重要的。

但是每每看到眼前人，他便不自覺想起那女人元魄中留下的業火印記，這樣的東西……以前似乎無關痛癢，但是如今細想起來卻是有些不喜。

至于為何不喜……又隱約覺得有些失落。

慕長離未透露在人前的心思，旁人自然不知曉，再是呆在虛無之境中的人，也從未有過這般心思。

腦海中一晃而過那一身紅衣身影，男子眉眼間更加困惑了……若不是十分確定，他都以為自己中了蠱。

閻焰未瞧出眼前人心有他想，不過是自己也想起了那擺渡的老人，能在忘川河下還能幻形的人，這人不受忘川河水的限制，甚至冥府的陰森之氣，連他的紅蓮業火都未能看出其中真實了。

世人皆知冥府閻君的紅蓮業火能滅魂毀形，卻不知還有另一個用處……或許早先找上他的那人，便是知曉這一點，所以才想讓人入主虛無之境，成為司幻鏡的殿主。

先不說這的確是個巨大的誘惑，入主虛無之境的意思可不單單只是名字被刻上擎天柱頂端，而是成為一方殿主，據他去過那境域兩回了解的情況來看，目前虛無分為兩殿，一是眼前人掌管的司明境，就如同境名一般，天下之事無一沒有遮掩的，即也是極為本分的按照三界秩序而為，而這三界的規矩……

據說是由穹天殿主領頭，召集司明境所有人制定的，所以說虛無之境的存在是在三界已有之前，其實說遠些，當時三界中還未將凡間化為一界，畢竟能與仙魔共論的絕不可能是無任何修行的凡人，只是后面凡間出了一位頗有魄力的帝王，竟也是帶著百萬兵馬將兩界議事該為了三界之舉，關于這凡人之軀的帝王是如何說服另外兩族的，此事并未被詳細記載下來，所以成了一個或許永遠解不開的謎。

但三界秩序定下之后，幾乎是同一時間，虛無之境又分出一殿，名為司影境，這影字的意思，其實有些難以解釋。

影，即光亮之下才會產生的東西，與之明在某種程度上是相合又相離的狀態，司影境做的是照拂天下紅塵之事，這一點絕不是九重天上那月老的職務，月老管的是姻緣，凡間紅塵多羈絆在這二字上面，但是另外兩界卻是不同的，仙界修行講究無欲無念，魔界則是隨心所欲為好，因為生老病死之倫常而引起的六欲幾乎是很少的，但是也有紅塵紛擾之事。

是生死糾紛，是修為之苦，是欲有出而不得的那一點……殺意。

司明境與司影境大概存有幾萬年了，就算是司影境殿主一時失手，被毀了身軀損了元魄，但是司影境依舊存在，未有半分變動，而這三界也未亂，世人自是不知道虛無之境有變。

所以說三界的紅塵之事其實也談不上由誰人去照拂，發生的一切都有定數，而這定數或許是連穹天殿主也并不能插手的事情。

更何況他一直有所懷疑，這司影境殿主虞青以這種方式離開虛無之境是被有心預謀的，而這幕后之人便是……

閻焰的眸光因專心看著眼前人而漸明漸滅，就是不知曉眼前人是否曾有過同他一般的猜測，但應該很難吧，畢竟……這人也是聽從于那人的安排。

而那人提起的司幻境，該是看中了他這紅蓮業火有能讓天下幻術通通現行的本事

一個幻字，亦是概括了許多啊！

三界之中若真要談及真假，何是真，何是假，其實當真有時候是說不清的，不說是有修行之人能使用幻術，那些有一定修為的更是能創造出幻陣來，這兩者雖都是講究一個幻字，可是兩者是不可同語的。

幻術比之障眼法要高明一些，但對象有限，時間有限，若是遇上的人心性堅定些，這普通的幻術根本起不到作用，但是幻陣不同，而最大的不同是身處幻陣當中的人其實是處在一個殺陣中，而這殺陣若是開啟了，定是要見血才可收回的。

本身以紅蓮業火組成的陣法，若是他沒有注入殺意，這樣的陣法同樣有殺傷之力，畢竟這火……世間可沒有能抵擋之物。

閻焰眼底的暗光沒有絲毫掩飾，甚至能感覺到情緒波動，慕長離不覺抬眸看了這人一眼。

想來那人也是知曉沒有什么陣法是能在紅蓮業火之下還能存在的，所以若是以業火做出大陣以壓制那些幻陣，也相當于是面對蜉蝣之力，不費任何精力。

可是那人想的如此明白，于他而言可是不樂意的，比起做一個虛無之境的什么殿主，他還是更喜這冥府閻君的位置，更何況虛無之境雖則在三界之中聽來是神圣不可侵犯之地，但里面的那些事情，外人又怎得知。

若不是他曾親眼見過，也是不會想到如此摒棄了七情六欲之所，還能上演如同凡夫俗子的那些不入流的勾當來，而且眼前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卻是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意思……

但終究還是這虛無之境的事情，哪輪得到他一個外人來管，而且他也曾仔細想過，畢竟確實是三界之中人人艷羨的地方啊！哪會這樣不堪。

神與人是不同的，但是在成神之前也是人啊！

閻焰不做他想，還是將眼下的事情做好再說。

“慕殿主到底有什么疑慮的地方？”饒是對著眼前人要百般好的性子，也是要被這冰塊弄得渾身不舒服了。

慕長離看著眼前人的視線突然移開，掠過這人看向其身后，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將云青兮元魄中的印記解除，這浮生鏡便借你用。”若不是眼前人這話中的語氣實在篤定，他都以為自己能解開這業火印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