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有兩個時辰，白南燁面色冷淡的聽著眼前人所言，事情始末大概了解清楚了，男子視線落在眼前女子臉上，這眉眼間確實有妖氣纏繞，若是就此走在外面，但凡有個修行的仙門弟子便容易瞧出來，這個陣法雖是重新當年之事，可也不能隨心所欲。

“小女子自是不會誤了公子的大事。”這個機會就在眼前，也是她費盡心思得來的，只要這一世提前動手將那人殺死，亦或者……兩人不再有相識的時候，那么后面的一切自然不會再有。

那人與眼前人并無瓜葛，該是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白南燁沉默不語，神情上自然也未顯出什么。

“河神祭祀那日，你可是要出現？”原本女子也是在沉思當中，這一句話將之思緒拉了回來，女子默然點頭，若是她有事可做，那日也不會因之無聊撞見那人，雖說參選神女一事以她的身份而言實則荒唐，可如此的話便是沒有那般巧遇，將種子從女子眉眼一蹙，紅唇一啟，問道：“可是有不妥之處？”她進入陣法之后睜眼之時便是那玉娘再次問她是否要參選這神女，站在這玉顏樓樓主的立場，自然手下的人能夠美名遠播，對其生意來說是極好的。

那時她剛回神過來不久，心中只有不再重蹈覆轍之思，還未來得及深思其中利害關系，便應下了。

白南燁眼底的光忽明忽滅，教外人看了有些心驚，盛笙端坐著，想著當年兩人雖算不上是知己，可也是能說上一兩句話的人，可如今兩人已是心知肚明，就算彼此還談不上是互相利用，卻也已是漸走到這一步了。

“無妨……千秋節那日若是結束了祭祀，早些回去便好。”男子的聲音有些輕，語氣中透露絲絲倦意，抬眼望去……不知怎得眼底布滿了血絲，站著的人自是不知曉，自眼前男子元魄進入這個身子，已有幾日未曾合眼。

這其中的算計實在太多，又不容得有半點的差錯，否則……他這個私心所至開啟的陣法將成為亂世的大劫了。

大概在被關押的那幾百年里，他從未想過有一日竟會與九重天站在同一條線上，維護著三界的秩序。

“那多謝白公子……小女子先告退了。”自然在他人的地盤上，有求于人該是有求人的樣子。

盛笙離開的腳步未邁開幾尺，人又是突然停了下來，緩緩回頭的人露出一張恍如隔世神情的臉，臉上有些輕柔的笑，這般面容確實像是千年以前就身處這一世的那個盛姑娘。

“笙兒多謝公子了。”話落，女子又是回過身去，清冷的身影落在座上人眼底，面前人出了門，白南燁眼中似是還有剛才這人一如往昔的面容，不覺眸子深了些。

自然性子還是要與那時一般，就算沒有什么必要，但也是一種歸途。

等門關上，夜風的涼意襲上身后，白衣男子全部的注意都在身前的書冊上了，當視線落在尋了三日的那幾行字上時，越是需要耐住性子，便越是覺得心中如燒起了一把火一般，不安之中卻又要強行鎮定。

靜下心后仔細咀嚼著每一個字，這幾行字……有關魔界暗閣建立之處。

若是不能尋到破解那牽絲蠱的法子，就算將這人元魄送出陣法，在真實世界中那女人也是受這蠱所制。

這魔界暗閣極有可能是魔尊夜藺一手創建的，雖對魔族之事不太清楚，但魔界有六司，其中只有兩司真正聽命于魔尊夜藺，其余四司大抵上皆是陽奉陰違的做派，但三界關于魔尊夜藺的傳聞并不多，一是這人雖性子邪佞，殺伐果決，但未在三界弄出什么大動靜，反而是手下的那幾司司長不斷鬧事，更有甚至挑撥凡間與魔族的關系，而不管凡間是何人稱帝，其實力自是比不上有修行的魔族。

有傳聞說這暗閣是魔尊夜藺為了抑制六司的權勢而秘密建立的，但是傳聞也只是傳言，雖是有八分的可能，但還有那余下的不作數。

這件事不知虛無之境的那人是什么態度，但是有關暗閣的消息還是得親自派人去查探一番，往來關此的消息并不多。

白南燁神情冷然的看著書上的數十個字，扶桑山算的上是連接三界的地方，凡間可由此通往九重天，天界可由此通往魔界，雖則凡間到魔界的入口不止這一條，更是因為扶桑山幾乎在三界認同之下是屬于九重天的管轄之地。

當年牽絲蠱從這里出現，九重天奉著虛無之境的旨意毀了所有流入天界的蟲蠱，凡間的能尋到的也一并毀去了。

但是虛無之境將此事交給九重天處理，卻因為魔界與天界本就是表面上的和睦關系，又被六司所阻，便是在魔界當中極有可能被留下了這等蟲蠱。

只是如今又現世，且一時出現了兩人，皆與暗閣有關，他便是暫時將此事與暗閣聯系起來，如今的法子……既是要護著那人等過了千秋節，本也僅是這一件事情，但是眼下又要派人前往魔界打聽這蟲蠱一事，至于要派何人……

白南燁不自知的搖了搖頭，這心中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那小子，但是修域是凡人，自是去不成……男子突然之間竟是撐起額頭，不知為何笑了起來，發出的輕笑在這黑夜卻是顯得有些鬼魅。

果然對那小子是依賴過多了，但是剛才的一轉而過的念頭是絕對不可的，不可將修域牽扯進此事當中，他起初說開啟這個陣法是為了兩人，自是為了修域，只等改了這一世的運行軌跡，定是要不再重蹈覆轍的好。

屋內快要燃盡的燭光最后一次將起身之人的身形印在了墻上，白南燁的身子就這幾日又是消瘦了許多，有些紅了的眼在這突然滅了的燭光下失去了它僅剩的光芒。

站在窗邊的人看著這像是沒有盡頭的夜色，云青兮眼底同樣一片幽暗，這修行停滯不前，以往覺得這副身骨天賦極佳，可是如今……確實受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