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上山
- 五十年代紀事
- 秋楓白露
- 2690字
- 2018-11-03 20:15:12
周家莊,因為治傷,事后他也去了兩趟。
如何不知,周伯昌吝嗇成性,不但莊墻偷工減料筑得又狹又低,就是莊里民兵手中的刀槍,不是子彈廖廖就是刀薄易卷。
彎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伸手給自已倒了杯冷茶。逝者已逝,方仲元不好再說什么。
轉(zhuǎn)而問起了省城派兵的情況,“不說走火車只需四五天,就是騎馬坐卡車,也該到了?”
小武是省城跟來的聯(lián)絡(luò)員,想到前些天的保證、及下午剛得的消息,方仲元的問話似一巴掌拍在了他臉上,讓他頗有些難以啟齒。
“嗯?”方仲元挑眉,“沒聯(lián)絡(luò)上?還是沒派兵?”
“不……不是,他們沒坐火車也沒騎馬。昨天步行到了縣里,被縣里的G軍攔堵在了縣南。”在方仲元的注視下,小武吱唔道。
“篤篤……”方仲元以指敲著桌面,陷入了沉思,良久方問:“上面怎么說?”
“說……說先解放縣城!”小武囁嚅道。
“呵!”方仲元看著他輕笑,眼神里帶了抹嘲諷與狠厲,“幾天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長長地吐一口郁氣,方仲元睜眼掃過桌上奚家老太太給裝的咸菜、醬豆、燒蝦,他巴巴地提了來……給老赫那家伙嘗嘗他奶的手藝……他的親情味,現(xiàn)下倒好。
蹉了蹉牙花子,倒底沒忍住心中的怒火,霍地站了起來,一腳將小武踹翻在地,咬牙罵道:“既如此,你他媽的怎么不攔著老赫,還讓他進什么山,你拿他的命玩啊!”
“我,我也是下午才接到消息。”摔在地上的小武,瑟縮了下喃喃道。
“接到了消息你還在這兒,怎么就沒見你主動通知我或帶人進山尋他!你個王八糕子,老赫若有個好歹,老子扒下你這身軍裝。”
……
趙繼祖帶著趙大花走了。
王麻子死了,他帶來的一眾手下和七里堡的黑熊,奚家莊也不可能一直關(guān)在祠堂里養(yǎng)著。
正好村里前幾日,在鎮(zhèn)上李鐵匠那定制的袖弩零件要取。奚士綸就給山上的庵里去了信,讓慧勝慧利師姐妹來村,帶著一隊民兵押了黑熊等人去鎮(zhèn)警局,回來時順便取了袖弩的零件。
周家莊那夜,武道堂里除了第一次參戰(zhàn)的年幼師妹有五個受了傷,年老的一位師太腹部中了兩槍,慧勝為護一位師妹胳膊中了一槍,背上挨了一刀,其她人倒是無事。
信送上去,慧勝慧利來得極快。
因為她們心里清楚,青云寨在她們武道堂和奚家莊的手上吃了虧,又豈會善罷甘休!反擊——不過是早晚的事。
“老六,你真要將人都送去鎮(zhèn)警局?”看著捆綁著串了一溜的人和被抬在中間的王麻子及一個漢子(被奚承宜一槍暴頭的那位)的尸體,老七滿目不贊成的看著奚士綸問道。
“抬著兩具尸體去警局,呵!老六你是深怕那趙局長抓不住我們奚家莊的把柄是吧!”老旺氣得嘴上的小胡子一撇一撇地抖。
“所以我讓老五家的呈繼和你們兩家的小輩,都跟著去啊!”奚士綸眨了眨眼,答得極是無辜。
老七、老旺和剛拄杖過來的老五奚士申均是一噎,一張張老臉漲得通紅。
要知道,鎮(zhèn)警局的所有成員,全是G軍部隊退下來的老兵。
看著幾人的難看的臉色,奚士綸真心感到舒暢,暗忖道:“該!不是整天以兒孫參加G軍為榮嗎?今個我們就來看看,你們兒孫給你們爭的臉面大還是不大?”
姜言剛從后院給幾位換藥出來,背著背簍走出影壁,就見老爺子哼著小曲從外面走了進來。
“爺爺今個兒這么高興!”
“哈哈……,高興!爺爺高興!哈哈……”老爺子紅光滿面地捋了捋頜下的長須,嘴里笑著,眼眶卻是漸漸紅了。
可不高興,大早上的就看幾個老家伙玩川劇變臉。
最主要的是,孫子天寶認了回來,三子承頤日后有子祭祀了。
若不是現(xiàn)下情況不對,他非得邀請戲班、大擺流水席不可。
抹了下笑出的眼淚,奚士綸看著孫女的打扮疑惑道:“心兒這是……?”
“家里的藥材見底了,我去山上看看。”那日在鎮(zhèn)上,她除了自用雖也采買了不少藥材,可也擱不住莊里十幾個人,日日不停的消耗。
“慧勝慧利今個兒帶人去鎮(zhèn)上,不是讓她們幫著采買了嗎?”山上是青云寨的地盤,他們怕正找不到奚家莊的人來報復(fù)呢,奚士綸哪敢讓孫女只身涉險。
姜言搖了搖頭,“上次去鎮(zhèn)上買藥,藥店里就存留的不多不全了。這會兒……”經(jīng)過周家莊一事,不管是周家莊、慈念庵、還是青云寨的人,傷患都增加了不少。
“聽方醫(yī)生說,鎮(zhèn)醫(yī)院中西藥都已告急,藥店……還有沒有藥怕都是兩說。”姜言又道。
孫女性子倔強,決定的事輕易難改,奚士綸心有不安卻也不敢勉強,只得提出自己的條件,“去可以!帶上你四哥和紹奕,不準(zhǔn)去慈念庵后面的大青山,只能去咱村東頭的小山包。”
“嗯!四哥可以帶,紹奕哥就算了。誠適叔昏迷不醒、三奶奶又病倒在床,他弟又小,讓他留下吧!”
“光你們兄妹兩個行嗎?爺爺再給你從民兵里抽調(diào)兩位叔伯吧?”奚士綸勸道。
看著老爺子皺巴著的一張臉,姜言抿唇直樂,上前一步抱著他的胳膊,一邊帶著他轉(zhuǎn)身往院內(nèi)走,一邊安撫道:“您也說了只準(zhǔn)讓我們?nèi)ゴ鍠|的小山包,能有什么危險,野豬都沒有一個,草木稀疏的人都藏不下。”
“行!行!聽心兒的。”奚士綸想想也是,看了看日頭,趕她道:“去吧!去二進院的書房里叫了你四哥,早去早回!”
“是——!”笑著輕應(yīng)一聲,姜言松了老爺子的胳膊,轉(zhuǎn)身穿過門洞,跑進二進院的書房叫了奚兆燁。
奚兆燁聞言放下書本,走出來帶上書房的門,自覺地去取姜言背上的竹簍。
“哥哥再背一個吧!”姜言側(cè)身避了避,“既然去了,我們見了草藥就多采些回來,”明天還不知能不能磨得老爺子松口上山呢。
“妹妹!妹妹!”廂房的玻璃窗上映著一張壓扁的臉,想是怕將幼小的天佑吵醒吧!小五哥是壓著嗓子叫的。
“怎么了?”姜言走近問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傷口癢了?”周家莊一事,他雖沒傷到筋骨,身上的幾處傷卻是極深,姜言親配了藥膏配和著手中打制的銀針給他醫(yī)治,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長新肉了。
“嘿嘿!”奚兆瑋傻笑著撓了撓一頭亂發(fā),“你和四哥是要進山嗎?我……我也想……”
“想也別想!”奚兆燁從雜物房里背了個大號竹簍拿了小鋤走來,聞言立即唬了一張臉訓(xùn)道:“為了給你配藥,沒見妹妹的手指頭都燙腫了嗎?不好好的養(yǎng)著,想折騰誰呢?”
“我……我想給妹妹幫忙。”自知理虧,奚兆瑋垂了頭,指甲毆著躺椅上的床單,一雙水瑩瑩的杏核大眼,從長長的額發(fā)下一眼一眼地偷瞄著姜言。
架子床上的天寶見了,機靈靈地打了個哆嗦,對著躺椅上的奚兆瑋翻著白眼罵了句:“矯情!”
奚兆燁跟著抽了抽嘴角,不忍再看,扭了頭看向院內(nèi)樹上的新綠。
姜言被他那股可憐勁逗樂了,“五哥,給你的書看完了嗎?”墨家的原本書籍是找不到了,給奚兆瑋的書,是姜言這幾日抽空默寫的。
一本機關(guān)器械,一本戰(zhàn)略要典。
提起書,課本奚兆瑋是見了就頭疼。可妹妹給的手抄書,于他來說卻是不同,一是對了他的興趣愛好,二是妹妹專門為他抄的,在家里這就是一份殊榮。
為此,對兩本書他可謂是愛惜如命,提起來就滔滔不絕!
“好了!好了!我們還趕著上山呢,等我們回來,再讓小妹跟你講吧!”言罷,奚兆燁扯著姜言的胳膊,轉(zhuǎn)頭就走,實在怕了小弟的那份狂熱,再不阻止今個兒他們就不用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