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醒
- 五十年代紀事
- 秋楓白露
- 2348字
- 2018-10-29 22:25:37
奚家莊村頭祠堂后面的一間暗室
“咔噠!”一聲鎖響,門被從外面打開。
黑暗的屋子里,一下子被陽光灌滿,空氣里仿佛都有了溫度。
王麻子瞇眼看去,長方形的門口,萬丈光茫走里一身長袍的奚呈繼走了進來,門口還隱約看到兩位持槍的守衛。
動了動僵麻的身子,王麻子在墻角的青磚地上,蜷縮著翻了個身半坐起來。
進來幾天了,三天、四天、還是五天?
窗格被粗黑的家織布蒙了幾層,一室黑暗、無人理會、吃喝不定、日夜顛倒,漸漸的他就感覺不到了時間的流逝。
“呲——!”長時間沒有飲水,嘴一張也不過是發出了個短音。卻也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暗諷。
成名久了,面上裝得怪謹慎,心里也早已自大的飄飄然了起來。
若不然,他怎么敢?怎么敢!在明知奚家莊在周家莊的血洗中,重創了近百個青云寨的兄弟,還敢冒然尋個借口,親自來探。
奚呈繼一步步走近,彎腰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王麻子面前。
王麻子的視線沒朝上看,只盯著他藏藍色的長袍下擺,和被下擺掩住一半的青緞鞋尖。
奚呈繼自若地在王麻子面前蹲下,掃過他干裂起皮的雙唇,從托盤上端起個竹筒,湊到他嘴前道:“喝點水吧!”
那日后梳的大背頭,此刻正油膩膩地綹結成縷的搭在眼前,王麻子半垂的雙目透過遮眼的綹發,極淡地瞟了眼奚呈繼就闔上了眼,一副不耐直視的模樣。
哼笑一聲,奚呈繼舉著竹筒的手慢慢斜傾,冰涼的水緩緩地從里面流出,全澆在王麻子胸前的衣衫上,一點點浸透入膚。
在奚呈繼的注視下,王麻子還是不自覺地動了動喉結,“哈哈……,繼還以為王兄當真不渴不餓呢,繼的錯!”嘴里說著‘錯’,丟下竹筒,奚呈繼的左手卻準確地拿起了托盤里的雜面餅,一口接一口的吞咽肚。
閉了雙目,兩耳的聽力就越發的清晰起來,王麻子聽著奚呈繼咀嚼吞咽的聲音,肚子跟著‘咕咕’叫了起來,“奚呈繼,別欺人太甚!”
端不住了,真是賤皮子,不虐虐就不會動。
奚呈繼看了看手中的餅子,冷嗤一笑,“王兄想吃了?”
“呸!你到底想怎樣?”
靜默中,四目相對,眼神在較量、在撕殺……
良久,收回目光,把手中的餅子往托盤上一丟,奚呈繼慢條斯理地掏出塊手帕,揩了揩噴在面上的吐沫腥子,“我想怎樣?不是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嗎?”捏著手中的帕子,奚呈繼咬牙恨道,若非他們太過猖狂的帶了重武器,奚誠適那個混球咋會傷到那女人的手里。
“那是意外!”聽出奚呈繼口中的狠勁,王麻子猛地瞪圓一雙虎目,直視道。
“呵!”奚呈繼氣笑了,不說奚誠適,就單說他們帶著刀槍闖進六房。
上門就動手,口出污言調戲他侄女,還敢強辯,“不是叫著要我侄女一條腿嗎?”
王麻子默了默,與黑熊雖然是合作關系,可隊伍里卻是以他為尊,約束手下不利,自是他的錯。
默認黑熊對小尼姑的調戲,開始也只是好玩……試探,哪想到遇上的會是個硬喳子,不得不使出手段碰撞而上……
“你說,等奚六爺來了,我主動交待是你請我們帶趙繼祖來的,會怎么樣?”王麻子動了動捆著的四肢,朝后靠了靠,談判道:“按你最初的設想,只要認回趙天寶,就算知道你在村里的關卡上做了手腳,六房也不會怪你吧!”
“可……偏偏出了奚誠適的事……”
“你想威脅我!”奚呈繼含笑的眸子里閃過一道暗芒,單手扶著膝蓋慢慢起身,奚呈繼半彎著腰湊近王麻子的耳邊低語道:“怕你還不夠格——也沒那命!”
……
奚六房二進院里的一間病房里
“該講的細節,都記下了吧!”方仲元輕托了下鼻梁上的鏡框,朝一旁的姜言問道。
“嗯!記下了。方醫生,你見多識廣,承誠伯現下的情況,真的就沒辦法了嗎?”看著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奚誠適,姜言再次問道。
方仲元定定的看了姜言片刻,為小尼姑的堅持不免有些動容,“省城醫院里有一臺‘X光機’,‘X光機’是利用X射線的穿透能力……更加高靈敏度、高穩定地檢測出來……”
“用X光機拍片確定病情,在請出業界腦科專家宋明做開顱手術,也許……會有一份希望吧!”
‘X光機’‘X射線’咋那么像自己的精神力的折射呢!只是自己卻沒本事將透視的影像印在紙上,給人察看。
“別想了!”看到怔忡的姜言,方仲元勸解道:“省城……還處在圍困交戰中,哪是那么好進的。”
“再說,宋明現下在哪,我們也不知道。”兵荒馬亂的上哪找人。
“若是……做不了開顱手術,承誠伯就真的醒不來了嗎?”
“傷到后腦,如今能活著就不錯了。至于什么時候能醒來,我只能說一年、兩年、三年,也許五年、十年……更可能一睡就是一輩子。”拍了拍姜言的肩,輕嘆道:“告訴家屬們做好準備吧!”
姜言……
瞟了眼坐在床頭如老僧入定了般的奚紹奕,對方仲元默了默。
“方醫生,請!我送你。”方仲元那日做完趙天寶、趙天佑的手術,略用了點飯,就直接回了鎮上。
四天前,奚誠適被妻子推倒,后腦砸在砍刀的刀背上。姜言雖給他止了血處理了傷口,卻喚不醒陷入沉睡的他。
不得已,又讓人請了方仲元過來。
當晚就做了清創手術,人卻至今不醒……
“六嬸!六嬸!我求求您了,求求您幫我勸勸六叔,讓我見見繼祖吧……那是我親弟啊!我爹我娘走時,千交待萬叮囑讓我好好的照顧他……我悔啊!我咋就聽了奚誠適的話了呢……就為點錢糧,跟他斷了親……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在睡夢里被爹娘罵不孝啊……”
行走的腳步一頓,方仲元看著姜言瞬間微沉的俏臉,指了指前院,好奇道:“不會又是趙大花吧!”這幾天在奚家,可沒少聽這女人的只言片語。
可不就是她!
丈夫被她害得生死不知,婆婆也被氣病在床,她還能一心想著娘家弟弟,當真是朵奇葩!
抬腳再走,姜言的步子不覺變得又急又快。
前院只留了爺奶,她怕對方沖撞了老人。
“趙大花!你來了幾趟了,可曾問過誠適一句?”老太太被趙大花扒著腿動彈不得,看著地上的雙層食盒,冷然道:“誠適被你推倒在砍刀上,后腦流了那么多血,至今昏迷不醒。”
“趙大花!你有閑情給你弟做飯煲湯,可曾想還記得與結發生死不明的丈夫!”
“我……我不是故意。”趙大花瑟縮了下,繼而搖頭慌亂道:“是他!是奚誠適要殺我!我氣不過就推了他一下,不怨我的。”
“他咋能和我弟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