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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趙天寶

  • 五十年代紀(jì)事
  • 秋楓白露
  • 2491字
  • 2018-10-24 23:31:52

雨從午后下到現(xiàn)在,腳下的泥都透了,兩人一個(gè)穿著雨鞋,一個(gè)穿著草鞋,走哪里都不是太好走。

所以姜言帶著慧聰也沒走大路,從山上下來,一路穿田越溝直線朝周家莊走來。

這會兒正穿行在小腿肚高的麥田里。

在精神力的作用下,姜言尋聲望去,不遠(yuǎn)的地溝邊鼓著個(gè)紅色碎花棉襖,哭聲是從棉襖下傳來。

“師妹快走,你干嘛!”漫野地里漆黑一團(tuán),風(fēng)聲雨聲里陡然傳來一串嬰兒的哭聲。

慧聰毛骨悚然間,見姜言轉(zhuǎn)了方向朝那走去,立馬急了,伸手拉著人就往回扯。

姜言右腳剛一落地,被慧聰一拉,人往后仰。為穩(wěn)住身形,不得已邁出的右腳只好往回縮。

雨鞋沾在泥里沒拔出來,一下子從腳上滑落,踉蹌著一腳踩在了泥里。

泥水瞬間浸透棉襪,刺骨的涼意從腳底板直逼腦門,姜言機(jī)靈靈打了個(gè)寒顫。

心下惱怒,姜言一甩開慧聰?shù)母觳?,“放手!沒看那還活著個(gè)孩子嗎?”

慧聰朝哭聲處瞟了瞟,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坨,不免抖著聲贊道:“師妹,你眼光真好!”這也能看出是人是鬼。

姜言自顧自地甩了襪子,將腳在僧袍的下擺上蹭了蹭,扶著慧聰彎腰將雨鞋夠到手,穿在腳上。

光腳穿鞋,姜言松開慧聰,頗為不自在地往前拭著走了幾步,略適應(yīng)了些便大步向前,朝嬰兒走去。

“師妹等……等我!”慧聰縮著脖子四周環(huán)顧了下,只覺風(fēng)聲雨聲都含著凄厲的撕吼,哀傷的悲泣。

走近了姜言才發(fā)現(xiàn),那紅色碎花棉襖是個(gè)婦人,是個(gè)失了頭的婦人。下半身穿著的黑褲子被撕扯開來,退到腿彎。隱在麥苗下的雙腳,一只腳穿著雙方口布鞋,一只腳被泥糊著滲著血水。

伏扒著的懷里裹著個(gè)在泥里滾了幾滾的嬰兒,看樣子不足半歲。

周遭有馬蹄踩踏、人走過、掙扎的痕跡。

雨下不停,地上的血水被雨水沖刷著,有的滲進(jìn)土里,有的流到一旁的地溝里。

溝里的水里半飄著顆頭顱,黑發(fā)覆面,看不清面容。

若沒猜錯(cuò),怕是被騎馬的土匪追殺J污至此。

姜言雙手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躬身行禮。

默念著地藏經(jīng),姜言伸手將婦人扒開,將孩子從泥水里單手拎了起來。

孩子身上的棉衣早被血水雨水浸透了,臉色青紫一片,哭聲都在漸漸變?nèi)酢?

小家伙上身的棉衣是偏襟系帶的和尚衣,姜言飛快地解開衣帶,想將他從冰冷的棉衣里解救出來。

掀開衣襟的手卻是一頓,隨之朝他后背摸去。

瞬間,姜言瞪大了一雙鳳眸,臉上現(xiàn)出驚駭來,原來小家伙被人用刀來了個(gè)對穿。

剛才見他渾身被血和泥浸染,姜言沒細(xì)看,還只當(dāng)他身上的血來自護(hù)他的母親呢。

望著哭聲漸低,四肢開始抽畜的小家伙。姜言不敢怠慢,當(dāng)下手指飛快地在他胸前連點(diǎn),用體內(nèi)剛練出的一點(diǎn)內(nèi)力封住他前后胸的出血點(diǎn),片刻方堪堪將血止住。

“啊!這是什么,我腳下踩的怎么像……像……”慧聰踩著婦人的尸身,困惑地彎腰朝下摸去,糊了一手的血水,指尖輕捻著往鼻子下嗅去。

姜言將小家伙一身的濕衣扒下,丟掉。撩袍半蹲下,撕下自己里面寢衣的下擺。

姜言一手托著他,一手用撕下的布條把他胸產(chǎn)后背的傷裹了。掏出手帕抹去他身上的血水,才解開衣襟將他貼身塞在懷里。

環(huán)抱著孩子站起的姜言,看到慧聰?shù)膭?dòng)作,提醒道:“那是死人的血!”

“啊——!”手人的液體是死人的血,那不就證明自己腳下踩的……?慧聰驚叫著往后猛退,一下子摔在泥水里,慌亂間更是滾了幾滾。

“閉嘴!”姜言簡直不忍直視。

“唔……師妹!”慧聰滾爬著過來抱住了姜言的大腿。

姜言的目光卻隔著地溝望向了大路。

那里有個(gè)黑影在蠕動(dòng),似乎是昏迷著被慧聰?shù)募饨谐承蚜恕?

“起來!往大路上走?!苯蕴吡颂吣_下的慧聰,命令道。

“黑燈瞎火的,哪是大路呀?”慧聰要哭了,剛腳踩了一個(gè),過來時(shí)還哭的孩子,不知什么時(shí)候也沒聲了,這么大一片地方,都不知有多少死人,往哪里走呀!

“跟我來!”一面說著,姜言一面懷揣著孩子抬腳往大路走去。

繞過血案現(xiàn)場,跳過地溝,姜言幾步走到黑影前。

身上透著血?dú)?,就是不知傷在哪兒了?

護(hù)著懷里的孩子,姜言半彎著腰,將人翻轉(zhuǎn)過來。

是個(gè)十二三歲的男孩,青白的臉,緊皺著眉頭,口里喃喃地

哼哼著,就不知和懷里的小家伙有沒有關(guān)系。

姜言探身把了把脈,驗(yàn)了驗(yàn)傷,腹部、肩頭、胳膊、腿上,均有刀傷。

尤其是斜砍在右腿上的那一道,從腳脖斜至膝蓋,不但砍斷了腳筋還砍碎了膝蓋骨,就是好了也是個(gè)殘廢。

在這漫野地里,姜言能做的也只是止血一道。

又撕了幾條寢衣,揣著孩子姜言不便有所動(dòng)作。轉(zhuǎn)身招手對剛從地溝里爬出的慧聰?shù)溃骸皫熃氵^來,交給你個(gè)任務(wù)?!?

“什么任務(wù)?”慧聰厭厭道。

“這里還有個(gè)受傷的孩子,我說你來幫他包扎。”

“沒死?”

“嗯,目前還活著。你再拖拖拉拉的,等會兒說不定失血過多就死了。”

慧聰……

……

一通忙活,人是包扎好了,可姜言也犯了愁。

還沒到周家莊呢,先撿了兩名急需用藥的重傷員。

放著不管吧!這是兩條人命。管吧,周家莊是別想去了。

“師妹怎么辦?這么大的孩子進(jìn)不了我們慈念庵,帶去周家莊嗎?”慧聰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跟著糾結(jié)道。

“抱著,跟我回奚家莊?!苯詻Q定道。

“抱……抱著?”她一個(gè)尼姑,抱著個(gè)小伙,呵呵……

“不抱?你背著呀!沒見腹部有傷嗎?”姜言挑眉,師姐太沒有同情心了。

“我……我哪里看得見他傷在哪里!”慧聰那叫一個(gè)委屈。

“可你摸了呀!全身都快摸遍了。”姜言滿目不可思議,摸著將人家的傷口包扎了一遍,傷在哪里心底還沒點(diǎn)數(shù)嗎?

慧聰……這話傳出去,她還有清白嗎?

她會不會被慈念庵除名??!

……

姜言一手托著懷里的小家伙,一手架著抱人的慧聰,走得氣喘吁吁,汗如雨下,腳酸腿軟,方到奚家莊的莊墻下。

留守在高墻上的奚兆燁,一眼就看清了柵門外的妹妹,飛奔而下迎了出來。

“心兒!你……你怎么這時(shí)候回來了?不好好的待在山上,亂跑什么?你可知外面有多危險(xiǎn)……”

“唔……我受不了……”在奚兆燁的碎碎念中,慧聰抱著人一屁股坐在了門下的青磚上。

奚兆燁……自己不是唐僧。

有這么啰嗦嗎?

“這……這不是趙家莊的趙天寶嗎?”緊隨而來的奚呈繼,探身朝慧聰身上一望,指著少年驚道?!澳銈冊谀膿斓剿模咳嗽趺戳??”

“周家莊兩里地外,應(yīng)是被山里的土匪砍了幾刀,死不了活不好?!被勐敶鴼猓瑢⒔缘脑掁D(zhuǎn)變了一番念道。

“周伯昌是他外祖,走親戚正好遇上了土匪吧!”奚呈繼感嘆了聲,轉(zhuǎn)向奚兆燁,“是你帶回家,還是送我哪兒?”

奚兆燁滿目復(fù)雜地看了趙天寶一眼,“我?guī)丶??!辈还苋绾?,能見到他,對奶奶來說都是一種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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