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昔玉成玨
- 斟月光
- 冰凌險境
- 2099字
- 2018-09-21 20:30:00
蕊流住進后殿。
在她表完那番政見后,注定走不成的。
奕珩繼位六年,滿朝大臣忠心耿耿,但他時常感到寂寞。
直至蕊流出現。
直至她道盡了他的心聲。
她讓他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何為所謂的“惺惺相惜”、“肝膽相照”。
他驚艷于她的獨到見解。
他驚嘆于她的眼界她的格局。
她走不成。
他不放手。
奕珩在前殿議事,她在后殿獨坐,中間隔了御書房。
跟隨老者十年間,他們幾乎行遍五國河山。
她稱他為“祖爺爺”。
祖爺爺常講:“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她的知識儲備,都不是從書本中得來,而是所見所聞,所感所想累積而成。
天文,地理,陰陽,岐黃,甚至兵法,她無一不博識精通。
分別時,祖爺爺摸著她頭,若有所思道:“娃,有一個人需要你,在等你,你很快便能見到他。”
然后,她就真以白駒過隙之勢住進皇宮。
蕊流走出后殿,向書房走去。
還未行至門口,便聽到由里面傳出的窸窣響動。
一名身形削瘦的男子,正在書柜上翻找著什么。
蕊流走進去,默不作聲,停在那里。
男子找了半天,顯然一無所獲,正要離開,轉頭瞬間,被身后的蕊流嚇了一跳。
“啊!”男子吸了口氣,邊吐氣邊道:“你差點嚇死我!”
蕊流見他純真模樣,直覺可愛,更是想再調戲一下。
“這間大房子,現在是我的,說,你偷了我什么東西?”蕊流睜大雙眼,邊說邊盯著打量他。
“偷!”男子苦笑出聲。“皇兄答應我,把袁氏字帖借給我看,他在上朝,那我就自己過來拿嘍。”
“哦,原來是王爺。”蕊流盈盈一拜,“王爺失禮。”
“哎……免。”男子袖口一揮。
兩人落座,男子心有余悸,默然不語。
“王爺想找的書,我沒記錯,現今應已失傳了。”蕊流細語道。
“啊?”男子驚愕抬頭,“我明明在皇兄這里親眼見過此書!”
“那是贗品。”蕊流答道。
“你怎能這般肯定?”男子目光開始游離,顯然,這個問題他也詰問過自己。
蕊流說:“我和祖爺爺游歷離國之時,曾偶遇袁家后人,談及過此事,那后人講,所有字跡早已毀于戰亂大火,片甲不剩。”
“我說怎么上次看去圓潤有余,卻蒼勁不足……”少年喃喃自語,心中頓時對眼前這位女子,平添一分敬意。
“不過,”蕊流接著說道:“目前民間流傳的袁氏手札,九成都是真品,既是親筆信,總得關系密切又可妥善保管的友人傳承下來。”
“謝姑娘指點!”男子這句話,幾乎是隨蕊流剛落的話音,脫口而出的。
男子走了。
奕珩下朝,幾乎是直奔后殿。
而蕊流卻在書房發呆。
奕珩走了進來。
坐上龍椅,準備批改公文。
“王爺來過。”蕊流幽幽地說。
“嗯。”奕珩輕聲回應。
抬眼見蕊流依舊魂不守舍,便放了筆,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蕊流回過神,看向他,眼中仍是空無一物。
“父皇有四位妃嬪,卻獨有兩個兒子。”奕珩凝視著她,繼續講述:“他是貴妃之子,我是嫡皇子,我比他年長兩歲。”
“母后在時,和洽六宮,將他亦視為己出。奈何貴妃心有不甘,暗中勾結前朝,培植黨羽,一心只想,親手將自己的兒子送上皇位。”
“母后心善,貴妃事敗之后,替貴妃向父皇百般求情,而他,我的弟弟,雖保住了皇子尊位,但貴妃終未得到父皇諒解,最后賜死。”
說完這些,奕珩抓起筆,繼續埋頭公文。
再不看她。
他心里不舒服。
想把她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結果藏在眼皮子底下,還是給人拐了。
待宮女把蕊流的午膳端進書房,奕珩便離開了。
此后再未出現。
入夜。
蕊流在書房踱著步。
月色如水。
此種景況,讓她回想起他們的初遇,回想起她的“月光”,讓他醉了一天一夜。
有人輕輕走了進來。
是那少年。
宮門早已下鑰,難道他壓根就沒離開?
“王爺安好。”蕊流拜下。
“免。”少年自行落座,“我想見你。”這句本該帶有情緒的話語,從他口中吐出,卻成了麻木不仁的陳述句。
“王爺有事?”她問。
“無事。”他答。
“王爺不避嫌?”她問。
“只是說說話。”他答。
兩問兩答瞬間發生,同時瞬間結束。
“我的名字叫奕玨。”沒等蕊流再問,奕玨已開口。“父皇賜予我的兄長,也就是當今圣上名字是珩,珩,是佩之上的橫玉,意為稀有珍貴。”
“賜予我玨,本是成雙的配飾,寓意相守,可我母妃并未珍視。”
“而今,何來相守之意,昔玉成玨,便是決絕。”
他停頓下來,望向窗外。
“你現在想她嗎?”蕊流輕問。
“我恨她。”奕玨平淡地說出這句話。
自此一片寂靜。
這個季節,昆蟲皆已悄無聲息。只剩窗外搖曳樹影,提醒人們時光的流逝。
“明日我去你府上做客。”蕊流說道,“以我韓府小姐的身份。”
“一言為定。”奕玨翩然離去。
翌日清晨,蕊流給奕珩留書一封,便出了宮。
說是書信,其實,只有四字:我在王府。
奕珩下朝趕回,任他再有涵養,難壓心中怒氣。
無法可解,索性把自己埋身公文里。
清晨的街,一片素凈,唯有賣早點的小販熱絡忙活,卻沒幾個行人。
蕊流隨便吃了一口,就尋王府而去。
王府建于皇宮之東,不算太遠,卻也不近。來到門口,還未通報,就已有小廝出來知會。
“好伶俐的下人!”蕊流心中暗忖。
奕玨隨即便出來了,顯是早有準備。
他帶她去前廳,以最尊貴的禮儀接待了她。
他們邊吃邊聊。
“王爺喜好書法?”蕊流調侃。
“本王喜好不止一二,它算其中之一。”奕玨說,“我從小從未出過這座城,對別國的風土人情極有興致,姑娘可否多說一些,給我聽聽?”
“王爺,一天講不太多。”蕊流正經道。
“常來就好。”奕玨笑回。
午后,撤了上午的席,接著就擺上了下午的。
前廳時不時傳出爽朗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