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之淡淡的說了一個“是”字,這也就意味著他答應了,他從沒想到自己的處境居然會這么危險,也許是剛回到越國,他認為自己已經掩藏得夠好了,但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策劃把季陽抓了起來,本身自己就成為了整個事情的焦點,怎么可能會沒人在暗中關注盯著他呢?
雖說貔璃武功不錯,但是貔璃經常被自己派出去辦事,又怎么能夠時時刻刻護自己周全呢?要是自己死了,那……,幸好齊老先生想得周全,派金優玲過來保護自己,雖說也有金優玲苦求的成分,但那畢竟都是為了自己著想,他沒有理由拒絕。
“好了,”金優玲道,“接下來就該說說正事了,我聽貔璃說,你在越國追查那個人的線索已經徹底斷掉了,我這正好有個機會可以追查到線索,你,要聽嗎?”
何笑之頓了頓,接著回過神來,為金優玲倒了一杯茶說:“堂主但講無妨,貔璃知道的還挺多,消息居然已經傳到了你這里。”
“最近吳國吳都里出現了一個大盜,專偷富貴人家和朝廷大臣家里的貴重財物,”金優玲緩緩說道,“本來這事很小,但是關庸卻動用了城防軍抓捕此人,非但沒有抓到,那個大盜卻變本加厲,一天偷一次,而且偷的財物數量還增多了。
結果事情一鬧大,就捅到吳王那去了,吳王為此很是氣憤,居然準許關庸調動禁軍進行抓捕,你可知道,這種事情都能夠驚動吳王和調動禁軍,可見關庸在吳王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但是這也是吳王最為煩惱的事,因為在關庸身上,吳王已經發現了有些權力收不回來了,就比如先斬后奏之權。”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何笑之想了想說,“你跟我提起此事,莫非你已經掌握了那個大盜的行蹤了?”
“不是掌握了他的行蹤,”金優玲笑了笑道,“而是已經在我的控制之下了,如若以此人接近吳王,那必然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這是唯一能夠繼續追查下去的線索,這也就是說,你要去吳國。”
院子里的大風呼嘯而過,門外的樹葉作響的聲音在屋子里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何笑之打開暖爐,往里放了幾顆木炭進去后說:“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抓到那個人的,難道在你之前佐文忠就沒有發現嗎?”
“自然是發現了,”金優玲向暖爐靠近了一點,看著何笑之道,“我們是與佐文忠派過去的人一起發現的,很不幸,他派去的八個人有六個人被我打成了重傷,另外兩個受了點輕傷跑掉了,現在想來,佐文忠還以為是那個大盜的同黨干的。”
“佐文忠事先沒有通知關庸嗎?調集禁軍把那個地方圍起來不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抓到了嗎?為什么佐文忠偏偏要自己派人去呢?”何笑之深思道,“難道佐文忠想要自己抓到那個大盜去領賞嗎?可佐文忠并不是差錢的人,他的門生眾多,他不差錢,那他到底為什么要秘密抓捕呢?”
“這個,”金優玲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目前掌握的信息就只有這么多,當時周圍確實沒有布置禁軍,就只有佐文忠派過去的八個人而已。”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們是佐文忠的人?”何笑之盯著金優玲的眼睛說,“難道事先關庸真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嗎?佐文忠不是關庸的人嗎?”
金優玲被何笑之這種怪異的眼神看了好久,似乎是不太舒服,她把視線轉移到別處后說:“我不知道,是那幾個被我打成重傷的人自己說的,他們都是佐文忠的門生,接受佐文忠的命令前來緝捕大盜的,別的就沒有了。”
察覺到金優玲的異樣,何笑之才把視線從金優玲的臉上收了回來,起身來到窗邊打開了窗戶,看著窗外呼嘯著的大風,從室內看去,倒也有一些世外高人的趣味。
何笑之背著手,站在窗邊想了很久,說:“他們的關系很復雜,很難理清,但這是我目前唯一的線索,我不會放棄的,既然那個大盜在你的手里,那就爭取年后再去吧,我相信王上會答應我的,很久沒在越國過過年了,今年,就讓我好好過一過吧。”
坐在暖爐旁邊的金優玲也是起身,來到何笑之的旁邊,輕聲說道:“你放心吧,今年一定能過個好年的,年后,如若真的要啟程吳國,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通知吳國的密探,要時刻關注吳王和關庸的動向,”何笑之道,“你把那個大盜給控制住了,得再派人過去攪弄一番,別讓關庸以為事情就這么悄無聲息結束了。”
“這事我早就安排好了,”金優玲走了兩步停下來說,“我已經讓董鶴過去了,保證和那個大盜的做法一模一樣,你放心好了,我辦事可不會比你差。”
“好了,”何笑之轉頭道,“你先走吧,明日你再過來,我會到宮外接你的。”
金優玲沒有說話,而是看了何笑之一眼拱了拱手就開門出去了。對于金優玲的突然到來,何笑之到現在都還是驚嚇未定,雖說齊老先生親自派金優玲過來,那他覺得還是有點過了。
他煩惱的不是金優玲這個人,而是她的性格。何笑之真的害怕她不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會搗亂自己的計劃,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盡量不要牽扯進來,妨礙到他不說,還有可能會打亂自己的計劃。
何笑之嘆了口氣,這時有個下人敲了敲門在門外道:“將軍,海候府發來請柬,約將軍今晚到海候府赴宴。”
去海候府赴宴?自己自入宮以來從未和海候勾崇見過一面,就算是在以前的時候也是見面甚少,因為勾崇早在勾善登基之后就不再踏入朝政了,現在在海候府過得也是滋潤,但是他怎么會邀請自己到海候府赴宴呢?
“請柬是何人所發?什么時候發過來的?”何笑之說。
“稟將軍,請柬所發之人是海候府的公子勾廉,剛剛到的,”下人在門外有些顫抖的說,“將軍是否……?”
勾廉就是今天在海長街碰到的那人,自己與他相談甚歡,然后就結識成了朋友,想不到剛回家就要拉自己過去吃頓飯了,不過勾廉他以前倒是沒有見過,勾廉從小就去了齊國,很少回越國,因此何笑之和勾廉從未見過一面,他也知道有勾廉這個海候府的大公子。
聽著下人顫抖的聲音,何笑之知道那是因為門外太冷,下人又站在門外,被冷風一吹,不冷才怪。
何笑之看了看地上的暖爐,說道:“把請柬放在正廳吧,我一會兒自己過去拿,另外,你們都把府中的暖爐拿出來用吧,別凍著了。”
下人說了句“多謝將軍”就走了。所謂禮尚往來,自己既然與勾廉成為了朋友,朋友之邀,豈有不去的道理,吃頓飯而已,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海候勾崇早已不涉朝政,他會允許有朝廷之職的人去吃飯嗎?還是這本身就是海候勾崇特意邀請的?
不管怎么說,勾崇雖然不涉朝政,但他確是皇室的人,而且還是勾子成的王叔,自己一個皇親不沾的人就算不去也得去,就算沒有什么朝廷之上的事情要說,但礙于面子他都該去一趟。
于是何笑之立馬出門并且拿上請柬,大風又吹打在他的臉上,此時顯得更為蒼白了。是啊,他剛剛從五府跑回來,又和金優玲談了大半天,基本上都沒有休息過,現在又要去海候府赴宴,他真的覺得今天好累。
海候府不在宮中,而是在城中,北候府和清候府也都不在宮中,海候府是偏向城東的街上,但并不是在海長街上,而是還要過去海長街一點。
坐上馬車到了海候府,讓何笑之想不到的是,海候府雖然設宴,但只邀請了他一個人……,這個宴會確實是海候勾崇親自設的,途中勾崇只和自己談一些世外之事,朝堂之事一概不論,也是和勾廉對了幾杯酒,但是不見女眷。
這次赴宴很自然,確實只是去吃了一頓飯了而已……
他突然覺得海候不是為了要自己過去僅僅是為了吃一頓飯,而是要為了見自己一面,談話過程中他也可以感覺出來海候確實是想見他一面而已,對他說:“將軍上任這些時日以來,政務繁忙,故此本候特意設宴邀將軍一敘,算是犒勞身心吧。”
也許真的就是海候說的那樣,為了犒勞一下自己而邀請自己過去吃飯,但這里面肯定也有其他成分,要不為什么偏偏只邀請他一人?白言難道這幾日也不是政務繁忙嗎?
何笑之他覺得自己多心了,自己剛剛上任,見人家一面吃個飯沒有什么不對,白言常年待在宮里宮外有的是時間見到白言,那對此自己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回到府中,何笑之已經是累得不行了,又喝了幾杯酒,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黑夜之中,那個下午離去的金優玲又返了回來,悄悄的進了他的屋子,打開了窗戶的一點點縫隙,又為暖爐舔了幾顆木炭,來到何笑之的身旁,為他蓋好被子,才悄然離去……
第二日,白言就和唐雖大老早的來找何笑之,剛進正廳,何笑之就看見兩人穿著厚衣,坐在正廳之中烤著暖爐,何笑之讓下人全部撤走了,才坐到暖爐旁。
下人走后,白言便笑著道:“笑之,你知道今年過年選定的祭天場所在哪里嗎?說出來你都不信!”
“就是啊,笑之哥哥肯定不知道在哪里!”唐雖笑著說,“往年過年祭天的場所都在宣武門的祭天臺那里,可今年我王兄居然變了,居然改到城外的鐵踏嶺去了,你說乖不乖。”
何笑之頓了頓,并沒有因為這個事而看出來有什么可以開興的,他疑惑的是白統領和唐雖為什么都是笑著的。
“在鐵踏嶺舉行祭天儀式,”何笑之疑惑道,“王上這是想干什么?王上先前有和你們商量過嗎?”
白統領一口否定道:“沒有,就是司天監的人跑出來跟王上說了一下,說要是今年在鐵踏嶺的主塔山上祭天,明年越國就會風調雨順,反正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我也不懂,難道去鐵踏嶺祭天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問題,”何笑之說,“在鐵踏嶺祭天并沒有什么不可行之處,反正旨意都已經下了,那就按照王上的意思來辦吧,就是過程中,你要多加留意一點才是。”
“對了,”何笑之又說,“我一個人天天在外跑也不是個事,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帶隨從的,但是現在我又想帶隨從了,就一個,到時候我把名字送到白統領你那去,你幫她弄個冊子吧。”
“這個沒問題,”白言笑著說,“要是這府里的侍衛和下人你統統看不上,你就自己安排人吧,弄個冊子不成問題,對了,還有一件事。”
何笑之讓他趕緊說,可白言還沒說,唐雖就搶先一步說了起來:“是季陽的事,王兄今日已經下詔,把季陽的罪名定為叛國之罪,抄九族,男丁年十四者都要被發配到萊陽大營充軍,女眷被貶為奴,就是這樣。”
“抄九族,”何笑之道,“太狠了吧。”
“不是,”唐雖又道,“季陽在這就只有幾個親戚,他妻子而女兒都還遠在吳國那去呢,所謂抄九族,也不過是把季陽的手下發配充軍而已,女眷一個都沒有。”
“那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