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何笑之正直的坐在那短矮的椅子上,眼睛迷離的看著正前方,似乎是在想著什么,桌子上的茶早已涼透,他好像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了。
何笑之起身,來到一個寬大的柜子面前,打開其中一個箱子,拿出來了一個褐色精致的盒子,然后回到椅子上,將那盒子放在自己面前,自己卻又垂下頭又在思考著什么。
過了一會兒,他將盒子緩緩打開,只見盒子內放著一個非常小巧的玉印,玉印的一端刻著金宣武印,何笑之將它拿在手里,握在手心當中又沉思起來。
金宣武是何笑之到了楚國之后的師傅,那時何笑之剛到楚國時就遇上了悍匪,隨行的侍衛為了保護何笑之皆喪命悍匪刀下,在那生死之際,是金宣武帶人斬殺了那幫悍匪,救了何笑之一命。
金宣武救了何笑之之后,直接把他帶到了楚國郢都,幫他處理身上的傷,何笑之也深知自己受傷嚴重,便在金宣武的安排下在楚國郢都定下身來。
幾個月后,父親兵敗萊陽灣并被處死的消息傳到何笑之耳中,當即就炸了窩,吵著鬧著要回越國,不過被金宣武等人組織了。
不過何笑之哪肯罷休,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準備悄悄溜出去,不過剛動身就被金宣武逮了個正著,又被關回了屋子里,金宣武進去跟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關庸正到處派人搜捕你,只要你出了楚國肯定會被關庸抓住,你先待在我這,我有辦法幫你報仇。”
于是金宣武與何笑之談了一夜。
自打那之后,何笑之便對金宣武完全是馬首是瞻,什么大事小事他都肯做,為的就是為父報仇,到了后來,金宣武實在是老得不行快要掛了,把何笑之叫到跟前對他說:“我不行了,想必你在我這做事兩年了,多少也有些耳聞,當初我答應你要為你父親報仇,可是我現在不行了,所以我把風煞會交給你,希望能讓我經營多年的風煞會為你為父報仇出一點力。”
最后,金宣武去世,他把他的玉印交給了何笑之,讓何笑之接手風煞會,何笑之在風煞會里待了兩年,已經變得成熟無比,他知道金宣武是看重了他的為人穩重才把風煞會交給他的,而那玉印也成了何笑之最為寶貴的物品。
金宣武有一個獨生女叫金優玲,她是整個風煞會的整體核心,雖然明面上是何笑之在管理風煞會,但是實際上是金宣武的獨生女金優玲在經營著,所以何笑之根本管不動這個堂主,不過有些事情這兩人也是一拍即合,比如何笑之回越國這事就是兩人一起決定的。
何笑之在接手了風煞會的三年時間里,深得風煞會的成員擁戴,沒有人心不服這種情況,當然了,這也大多數是歸功于那位堂主在暗地里讓會所成員不要為難何笑之,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接受了這位新的司禮,何笑之何司禮。
不過金優玲金堂主這次專門從楚國過來可事先沒有和何笑之商量過,雖然何笑之稍感意外,不過這也是那個橫行霸道金堂主的行事風格,來就來吧,不就見個面嗎?總不能躲著人家不見吧?
有些情況也卻屬那個黑衣人所說,要是金堂主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了,有可能真如黑衣人所說,她會跑到自己屋子里來等自己。
如果不想見那位金堂主的話就必須提前找到藏身之所,而且必須要非常隱秘不露痕跡才行,不然等她知道自己是在刻意躲著她后找到自己,說不定還得挨一頓打。
何笑之就被打過,所以他不想躲著她和不敢躲著她,何笑之自己知道他打不過金堂主。
“走一步看一步吧,”何笑之把玉印放回盒子內,自言自語道,“我可不想再被打了。”
…………
一夜無話。第二日,唐雖便早早的坐著馬車來到了上將軍府門前,在下人的攙扶下剛出了馬車就看到了穿著黑紅色棉絨大衣的何笑之,唐雖下了馬車,來到何笑之的面前道:“蹇平將軍起這么早啊,將軍覺得今日冷嗎?”
何笑之雙手握在一起微笑著說:“軍旅之人本就該是這樣,起這么早也不外乎,倒是公主殿下今日穿得這么厚,這天還真是好冷。”
“將軍言笑了,”唐雖笑了笑,揮了揮手把下人都招呼回宮了,回過頭來說,“不知昨日與將軍商量的事,現在能否……?”
“現在就行,”何笑之轉過身對著府中侍衛說,“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與公主殿下商討一下,如若有客來訪,就說我到城外的鐵踏嶺去了。”
說罷,兩人便一起相齊而走。海長街是會稽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那里應有盡有,賭場,青樓,商販,酒樓茶樓客棧一應俱全,那里也是各國密探來往最為頻繁的地方,也是皇親國戚富家公子紈绔子弟大家閨秀經常來往的地方。
街上一片繁華,叫賣聲和販賣者隨處可見,穿得富麗堂皇的富家公子也是引人注意,妖艷美麗的富家千金也是結伴而行,海長街一副人間盛世的樣子。但那也是局限于海長街內而已。
走在街上,冷風吹在兩人的臉上,不過這股冷風早就被映入眼簾和沁人心脾的小吃給忽略掉了,聞著香噴噴的眾多美食,唐雖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
以前唐雖小時候不懂事,勾子成不讓她出宮貪玩,所以很少出來到這海長街一玩,但是何笑之以前趁著跟著父親進宮的那一段時間里就悄悄帶著唐雖出宮來這里吃這些好吃的,盡管有時候被父親和當時的越王勾善發現,那倆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事,倒是勾子成一直不罷休,老是到城門堵著何笑之和唐雖,不過最后都是沒有逮到倆人。
回想起以前的瑣事,何笑之也感覺感受一些,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帶著唐雖跑出來玩了,不過時間總是一分一秒的過去,何笑之和唐雖都已經長大了,他們自己有了各自的心思,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笑之哥哥,”唐雖一邊走一邊笑著說,“以前你老是帶著我跑出來來,然后被我王兄發現了,我王兄就來城門堵我們兩個,還記得有一次我們被王兄抓住了,你還把我王兄揍了一頓,那時候啊,我王兄立馬就回去給父王報了信,我父王居然還數落了王兄一頓,后來王兄說父王偏袒我們倆,就再也沒有來過城門了,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何笑之道,“王上小時候不多話,有時候為了表達某種意思他都還要解釋大半天我們才能聽懂,可是現在他當了王上,他的精力都在越國的社稷之上,他的責任比我們任何一個越國人都要重大,以后你還是少給你王兄添亂。”
兩人走著走著何笑之突然就問:“說到底,你今日邀我出來這海長街到底是想干什么,有什么事你盡管說就好了,有些事你不想說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問,畢竟,我們都已經變了不是嗎?”
“難道兄長真的以為可以忘掉以前的一切嗎?”唐雖道,“雖然我們都變了,但以前的一切都沒有變過,因為以前的一切從未變過,兄長能否認嗎?”
兩人一個問一個,頓時就都沒有說話。時間正在流逝,他們的青春年華也在悄然褪去,但是過去的就是過去的,是改變不了的,因為他們從未想改變過,也沒有任何能力能改變過去的事,過去的都成為了往事,只能讓人回憶,不是嗎?
“現在天下大勢未定,越國又時時刻刻處于危機之中,”何笑之道,“你我當是盡心盡力報效朝廷,這才是今時你我該做之事,再有些事,藏在心底就好,總會有機會說的。”
這一下唐雖就低下頭不說話了,何笑之剛想把手搭在唐雖的肩上,就聽見有人在叫唐雖:“唐雖姐姐,原來今日你也在海長街玩啊,怎么不叫我啊。”
唐雖和何笑之轉過身,唐雖認識那個叫她的瀟灑公子,笑了笑說:“勾廉弟弟啊,我也不知道你今日會在海長街,所以沒有通知你,你今日來這海長街可是有何事要辦?”
“哦,沒事,就是閑著無聊來這逛逛,”說話間,勾廉將視線轉移到了何笑之的身上,全身上下迅速掃了一眼道,“唐雖姐姐,這位先生是?”
“他是我越國剛來的上將軍,王上親自拜他為上將軍的,”唐雖一邊介紹說,“難道你不知此事?”
勾廉尷尬的笑了笑說:“姐姐,我剛從齊國回來,這越國發生了什么事我現在還不太清楚呢,對了,蹇平將軍,在下勾廉,家父是海候,日后還望將軍多多關照一下。”
“海候爺已多年不涉朝政,”何笑之說,“在下也沒有太多的方面能夠照顧到海候爺,還望勾廉公子見諒。”
“這說的是什么話,”勾廉兩手一攤說,“我爹那性子誰還不知道,倔得很,就連我都拿我爹沒辦法,行了,不說他了,要不今日我請你們兩位吃頓飯如何?”
還沒等何笑之作答,唐雖就已經答應了勾廉,于是三人就找了一家酒樓,興致勃勃的吃喝玩樂起來,勾廉與何笑之談得甚是交歡,結果就成了好朋友。
到了下午,勾廉喝醉了被海候府的人給接了回去,唐雖和何笑之根本就沒喝多少,兩人又重回到街上,何笑之又帶著唐雖走了海長街一圈,說了好多話,看著時候不早了,兩人就準備回宮去。
剛準備出了海長街,一支箭不知從何飛來,快速飛過唐雖和何笑之的臉前插在旁邊的小攤上,嚇得小販癱倒在地上,何笑之和唐雖也是嚇了一跳。
等回過神來時放箭的人早就不知所蹤了,何笑之見那箭上并無任何東西,走過去把那支箭拔了下來,看了看便把那支箭收了起來。
恰好這時在附近巡邏的士兵趕了過來,唐雖立即對士兵們說有刺客行兇,趕緊去抓住刺客,何笑之擺了擺手說:“不用了,沒事,這放箭之人我認識,你們去別處巡邏吧。”
士兵們疑惑的看了看唐雖,唐雖也不知道何笑之為什么會說那個行兇的人他會認識,不過自己的笑之哥哥都已經說了不用再搜查了,那就不搜查了吧,唐雖說:“算了,你們去別處看看吧。”
士兵們剛想走,何笑之就說:“對了,昨天白統領跟我說,從今以后城中的五府士兵都歸我管轄,一會兒我就去白統領那里交接,從明天開始,五府所有的事務都要報到我那里去,你回去跟五府的各位大人說一下,聽清楚了嗎?”
士兵頭目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才離去,過后,唐雖就和何笑之出了海長街,回宮的途中唐雖問道:“剛才你說放箭之人你認識,那放箭的人是誰啊?還有你干嘛要把那支箭給收起來?”
“放箭的人是我風煞會的人,”何笑之說道,“他們應該是遇到了什么緊急的事,所以用這種方法來通知我,我把箭收起來是因為我們風煞會行事一貫隱秘無常,不想讓一支箭暴露自己,故將此箭收了起來。”
見何笑之答得如此井然有序,唐雖也不好再問什么。兩人回宮后,何笑之把唐雖送回了內宮,又跑到了統領府跟白統領交接了五府歸他管轄的事,勾子成的明旨也是到了何笑之的手中,就這樣,何笑之手拿勾子成的文詔走遍了城中的五府,最后才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