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疑問
- 所以青梅
- 藤蘿餅
- 3173字
- 2019-06-24 20:13:46
在床上躺了沒幾天喬瑛若就能走路了,不過她不想去上學,硬裝著不能走,拖了兩三天,到裝不下去了才去上學。
如今家里的女孩就她最大,劉氏本來就想明年給她說親,因此每日除了去華章閣上學,喬瑛若還多了一件事要做,跟在劉氏身邊學管家。
只是這管家著實不是一件容易事,像是府里的人情往來、吃穿用度、佃租收成、鋪子經營等倒還在其次,對喬瑛若來說最難的是看賬本,因為她實在看不懂,到現在連他爹的月俸都能搞明白。
“娘。”被折磨了幾天,喬瑛若看到賬本就怕。
劉氏沒好氣地看她,說:“蕙姐兒和芷姐兒學起來怎么就沒這么難?偏到了你這兒學不了,不就是賬本,再難也有我教,可你看看你,連賬本都看不懂。”
喬瑛若癟著嘴沒說話,這事她理虧,可賬本她真是看著就頭痛,更別提理清楚上面記得內容了。
“你說你以后出嫁了可怎么管家?”劉氏急得直拍桌子,彩萍給她端茶她也不喝。
“嫁個不用管家的不就成了。”喬瑛若小聲說道。
被劉氏聽到,伸手就要揪她耳朵,“你還說,不是長媳難道就不用管家了?”
喬瑛若跳下炕,躲到青雨身后說:“要管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這是要氣死我。”劉氏捶著胸口惱道。
“娘,反正我也沒那么快就出嫁,我才十四,你也別急,慢慢來不成嗎?”喬瑛若看劉氏不打她了,提著裙子坐回去,膽子又大起來,反而勸起了劉氏。
“你還說,我告訴你,明兒要是還學不會,你就等著我罰你吧!”
“娘。”喬瑛若苦著臉喊道。
劉氏不為所動,把要看賬本往她面前一放,帶著青雨就出去了。
等屋里沒了人,喬瑛若把賬本一推,煩得直嘆氣,可不看也不行,她想了半天,還是拿著賬本回去了。
才進門,山竹就說:“珩少爺來了,在屋里坐著呢!”
喬瑛若進去堂屋,崔珩正拿著她今早放在案幾上的一篇大字看,見她來就笑道:“姑娘字寫得有進步。”
“還用你說。”喬瑛若過去坐下,邊把賬本放到桌上。
崔珩見了好奇問道:“這是府里的賬本?”
“對啊!”喬瑛若托著下巴嘆氣道:“我娘非逼著我學管賬,可我連賬本都看不懂,上面亂七八糟的,偏她還說我明兒要是學不會,就要罰我了,你說說這叫什么道理嘛,我就不能嫁個不用管家的嗎?”
“姑娘要嫁人?”崔珩一愣,神色有些緊張。
“不是,隨口說說。”喬瑛若沒發現他神情不對,隨手把賬本翻開幾頁,指著里面的一則記錄說:“這寫得什么園里管花草的錢嫂子過世,給了十兩銀子安排后事,這錢嫂子誰啊?”
崔珩失笑,把幾本賬本拿過來都翻看了一下,然后說道:“想看懂賬本實則也不難,姑娘不懂這些是因為沒弄明白這里面的彎彎繞繞。”
“什么彎彎繞繞?”喬瑛若追問他。
“姑娘說說有什么不懂得。”
“那就我爹的月俸,我看都看不懂。”喬瑛若找出來記著他爹月俸的賬本,翻出來那一頁指給崔珩看。
崔珩指著上面寫得俸錢說:“我朝給官員的俸祿名目較多,可分為正俸、祿粟、職錢、公使錢、職田、茶湯錢、給卷、廚料、薪炭等,除此之外,官員所使仆役每人每年糧食折錢3000文,綢絹每匹折錢一貫,布每匹350文,綿每兩40文等。就比如說,我朝宰相、樞密使一級的官員,他們每月俸錢三百千,春、冬服各綾二十匹、絹三十匹、綿百兩,祿粟月一百石,正俸外還有些別的補貼,如茶、酒、廚料、薪、蒿、炭、鹽、喂馬的草料等。”
“大老爺的官職是戶部侍郎兼樞密直學士,領權知宓州事,爵位是寧遠伯,他的俸祿里面,戶部侍郎月俸是5000文錢,食料1100文,每月雜用900文,粟米每月30石,綾一年10匹,絹一年17匹,綿一年50兩……”
“等會兒,你讓我緩緩。”喬瑛若一手捂著腦門,一手示意崔珩閉嘴。
見狀崔珩也頗有些無奈,說:“這些瑣碎的東西,就是我看也覺得彎彎繞繞十分惱人,姑娘一時半會兒怕是也記不住。”
“知道我記不住你還說那么多?”喬瑛若皺著臉,聽得都想哭了。
崔珩摸摸她的腦袋,哄道:“慢慢學,把內里關系理清楚就沒那么難了,況且姑娘若是覺得難學,我們先把府中一天支出學明白好不好?”
喬瑛若把賬本全推給他,可憐兮兮地說:“那你要教我。”
“好。”崔珩看她沒注意到,又摸了摸她的頭,這才收回手一本正經地翻開賬本,給她講解里面各項事務的支出花費等東西。
他認真講,喬瑛若也不好意思偷懶,因此聽得還算認真,大體也能聽懂,講了有一會兒崔珩不解道:“按理說大太太應當比我更熟悉這些,講得也該比我仔細才對,怎么姑娘會學不會?”
“我壓根不認識這帳上寫得人名是誰,我娘就會叫我記人名,還說我日后出嫁,滿府上下幾百口人,我若是記不住人,還不得被下面人糊弄,但是我就是記不住,而且就算記住名字,我也分不清誰是誰。”說到這個喬瑛若心里就來氣,問崔珩:“難道你能記住這些人?”
崔珩搖頭:“記不住。”
“所以為何非要我記啊?”喬瑛若氣呼呼道。
“大概世家大族皆人丁興旺,家里人多,若是連親戚名字都不知道,豈不是要惹出亂子來。”崔珩說著偷偷看了她一眼。
“我不嫁入那樣的人家不就得了。”喬瑛若雙手托著下巴嘆了口氣。
崔珩低頭笑笑,給她倒了杯茶,問:“還學嗎?”
喬瑛若看看賬本,擺擺手說:“不學了,不學了,我看著就頭疼,明兒個她愛怎么罰就怎么罰,要是敢打我,我就找老太太告狀去。”
“姑娘說什么罰不罰的?誰敢罰姑娘啊!”瑪瑙捧著一個木胎大漆描金花鳥瑞獸紋食盒進來,說:“大奶奶打發人送來的,說是廚房新做出來的吃食,打從南邊傳過來的,叫姑娘嘗嘗味道。”
“什么東西啊?”喬瑛若站起身。
瑪瑙把食盒放到桌上,打開蓋子,里面是一盤烤得黃澄澄的酥皮餅,餅皮還撒了芝麻,聞著挺香。
喬瑛若拿了一塊餅,咬開就嘗到甜味兒,但是甜味中又夾著咸,像是蛋黃,她覺得崔珩應該喜歡吃,就隨手遞給他一個。
這動作由她做來十分順手,崔珩接得也自然,瑪瑙都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對,看他倆在吃,自己手頭又有事情要做,便離開了。
過幾天陳家遣人來傳喜訊,說喬瑛蕙生了長子,劉氏當即就命人備好馬車,歡歡喜喜地去陳家探望。喬瑛若也要跟著去,劉氏拗不過她,只得把人帶上。
到了陳家,陳家大太太親自來迎,趁劉氏和大太太說話,喬瑛若由丫鬟帶著去后院找喬瑛蕙。
才生完孩子,喬瑛蕙還在床上躺著,正和她姐夫陳澧說話,紅杏則在一旁照顧。
見喬瑛若進來,陳澧起身道:“你們說話,我去前面見過母親。”
等他走了,喬瑛若過去拉住姐姐的手,仔細把人打量了一番,皺著眉說:“姐姐臉色不好,瞧著一臉蒼白,可是傷了身子?”
喬瑛蕙失笑,說:“生孩子哪有不傷身子的,日后多加調理便好了,你擔心姐姐我倒是高興。”
“吃藥嗎?”喬瑛若問。
“不用,又沒病,吃什么藥啊!”喬瑛蕙看她還皺著眉頭,就知道心里還擔心著,怕她多想,就扭頭對紅杏吩咐道:“去把我沒吃的那碗銀耳紅棗羹端來。”
紅杏出去沒一會兒就把銀耳紅棗羹端來了,廚房一直熱著,但不燙口,這會兒就是直接吃也行。喬瑛蕙雖然沒有什么胃口,但還是吃了幾口,然后對喬瑛若說:“你看,我吃些補品,慢慢的就能調理好身子了。”
“真的嗎?”喬瑛若往碗里看了一眼,說:“那回頭我叫母親多送些銀耳紅棗,保證姐姐天天吃得到。”
“你呀!想什么就是什么,銀耳太過貴重,就是府里也沒有天天吃的道理,況且調理身體,也不是說非銀耳不可。”喬瑛蕙摸摸她的頭,把碗遞給紅杏。
“哦,對了,我那小外甥呢?”喬瑛若往房里看,沒見著孩子,詢問似的看向喬瑛蕙。
紅杏說:“小少爺睡著了,在梢間丫頭們看著呢,姑娘想看,我帶你去。”
喬瑛若點頭,跟紅杏去梢間轉了一圈,回來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和喬瑛蕙說:“娘近些日子逼著我學管家的事,我可學不會,都快煩死了。”
“你也大了,這些東西按理說早該學了,不然真要等到你日后出嫁再學?那可沒人教你。”喬瑛蕙說。
喬瑛若心想,沒人教就沒人教唄!但是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為何女兒家定要學這些東西?”她問。
“女人家管理后宅,不學這些又如何立足?”
“為何男子便不用學?”喬瑛若又問。
“男子或求取功名,或掙錢養家,總歸,外頭才是他們的天地,哪有誰家的男子躲在后宅的。”
“為何女子便不能求取功名,掙錢養家?”
這話喬瑛蕙回答不出來,思索半響才嘆息般說:“這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