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氣爆發,直接將靠近狄玉的箭羽攪碎。
“狄玉”抬頭看向持箭的黝黑男子,他碎發下的眼瞳冒火,紫金紋路浮現在臉上。
“從來沒有人……”“狄玉”看向黝黑男子,目光發寒,“敢殺死朕不讓他死的人!”
黝黑男子看向“狄玉”,身子自發地顫抖了起來。男子在火頭軍中也算是從死人堆里摸爬滾打出來的,從來沒有膽怯過血戰。但他此刻,深深地體會到了什么叫死亡的寒意。
血戰,尚有一線生機。但惹怒了眼前的這個變得陌生的軍主,只有死!
黝黑男子想要逃走,腳卻像被釘在了原地,無法挪動?!暗矣瘛弊呓纳砬?,以手化刃,一刀一刀,捅地手上鮮血淋漓。
黝黑男子嘴中發出尖銳的哀嚎,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開腸破肚,到死都不敢反抗一下。
“狄玉”推開上下身被自己斬得幾乎斷裂的黝黑男子,瞥了一眼在他身周的數百個金龍軍士兵,狂笑道:“我的今生讓你們死,那你們就給我死吧!”
一道道紫氣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所過之處,猶如蝗蟲過野,片草不留。
遠處的墨兵失去了狄玉本體的支持,直接消散,讓曹頭強掙脫了束縛。
入眼,是一片血海尸山。“狄玉”悠閑地在金龍軍內漫步,身周紫氣繚繞,猶如修羅死神。狄玉的狂笑混在士兵的慘叫聲中,狂妄且肆虐。
“狄玉”走一步死一人,金龍軍士兵成片倒下,血染紅了遍地的骸骨。不久之后,他們也將成為骸骨堆的一員,但后人來到這能不能猜到這里發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一個士兵絕望地倒下,狄玉也走到了曹頭強的跟前。
“你……你……”曹頭強看著一身好像從血海中剛游出的狄玉,舌頭都嚇得打顫了。
“狄玉”看向曹頭強,一字一句道:“我聽說人的心臟離體后還會跳動,你信嗎?”
“你……”曹頭強瞳孔一縮,心口傳來了一陣劇痛。
只見“狄玉”手中多了一個浸血的器臟,器臟冒著熱氣,還在跳動,將其中的血液泵射而出,染紅了“狄玉”的臉。
“狄玉”露出森白的牙齒,對曹頭強笑道:“居然是真的,這下你信了吧?”
曹頭強心口空了個大洞,血流如柱,他空張了幾下嘴,還沒給“狄玉”答案,就倒了下去。
“狄玉”收回滿天紫氣,輕嘆一聲,將袖中的仇老鬼狠狠地甩出。
“你,你是誰?”
“狄玉”瞪了一眼仇老鬼,冷聲道:“剛才你能出手的。”
“我……”仇老鬼說不出話來。
“狄玉”話剛說完,身子氣息一窒,整個人的氣質又恢復到平庸的樣子。
狄玉本體回歸,疲倦感傳來,讓狄玉直想大睡一覺。但狄玉不敢睡,他連滾帶爬地撲到火玄面前,涕泗橫流,“火大哥!”
火玄還有一口氣吊著,他見狄玉殺光了金龍軍中的其他人,脫離了險境,露出了會心一笑?!坝窭系?,你沒事,太好了。”
“火大哥,我……嗚嗚嗚?!?
“你,你別哭!”火玄拼著力氣怒吼一聲,鎮住了狄玉。
火玄看向狄玉,目光轉為柔和,“剛才是你的前世拓印發威了吧,仇老頭說過總是激發拓印會影響人格的,以后還是少用了?!?
“咳咳咳咳,”火玄猛烈地咳嗽了起來,緩了好半天才繼續說道:“玉老弟,你知道嗎?我的父親,本是一個火家中的一個儒生,當初五家規定每家下轄的家庭中都要出一個人加入火頭軍,他身體有疾,只能將我送入了軍隊中。
當時我才五歲,在軍隊中受訓時,老被人欺負。我打不過別人,就只能罵他們。漸漸地我長大了,沒人敢欺負我了,可除了打架罵人,什么我都沒學會,他們都叫我‘火蠻子’。
咳咳咳咳,我氣不過他們說我野蠻粗鄙,想著我父親也是個儒生,就偷偷跑回了家中。哪想到家里已經人去樓空,只留下了一封信。
我的父親在信中說,他是儒生,講究仁義,不能有像我這么的將來注定要雙手沾滿鮮血的兒子,他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
說到這,火玄怒目圓睜,指天大罵,“我去你媽的君子好仁!儒生向善,就可以連兒子都不認了嗎?老子是蠻子,是只會罵人的粗鄙之人??衫献铀麐屵B爹都沒有了,想學好,又有誰能教我?”
火玄淚流滿面,又咳了半天?;鹦o緊抓住狄玉的手臂,正色道:“我每次難過時,都幻想著有一個哥哥有一天能出現,可以保護我,教導我,可終究沒有遇到。
咳咳咳咳,你知道我第一次在罪民區救出你有多開心嗎?你也無父無母,也茫然害怕,就像當初的我。我沒有哥哥,但我可以成為你的哥哥,我不想你難過時只能空想出一個哥哥來安慰自己。
咳咳咳咳,你又知道你被四才閣抓去修仙時我有多心疼嗎?我知道修仙要斬斷凡塵,可這樣,不就變成我父親那樣的無情無義之人了嗎?我害怕,可我反抗不了修士,我無奈啊。天道儒道,修得冷血無情,還修個球啊!”
“還好,你回來了,回來了,沒有變成他們?!被鹦冻鰸M意的笑容,“火大哥一直沒給你什么,連好吃的都沒帶你吃過幾次。唯一教會你的,就只有罵人了。不過罵人終究不好……算了,還是罵人吧,好歹口氣硬點一般人不敢欺負你……”
火玄越說聲音越小,細若游蚊,最后身體涼了下去,再也說不出話了。
“不!”狄玉一聲悲嘯,兩眼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狄玉再次轉醒。
狄玉看著身旁已經變涼僵化的火玄,嚎啕大哭,哭地昏天暗地的。
狄玉一旁的仇老鬼飛近了他,只見他咬了咬牙,最終鐵了心道:“其實火小子危險時,我可以出手讓他避開的?!?
狄玉聞言,不顧眼淚鼻涕還混在臉上,直直地看向了仇老鬼。狄玉半晌才回過神來,他語氣顫抖,難以置信道:“那仇爺爺為什么不……”
“我懷疑你!”仇老鬼毫不掩飾,“你在我昏迷期間一定隱瞞了我什么!”
狄玉愣住,淚水已經流干,抽噎著,最終下定決心,將天地八絕的事說給了仇老鬼聽。
仇老鬼聽罷,身子一震,構成他身體的黑霧差點崩潰。他仰天長嘯:“天啊,為何托心者總背后插刀,懷疑者卻待我真誠?報應嗎?這是報應嗎?”
狄玉見仇老鬼難受,腦袋直搖,擦干淚痕:“仇爺爺,我不怪你,是狄玉自己不好。金龍軍人那么多,仇爺爺就算救了火大哥,可能最終還是會……”
仇老鬼見狄玉不僅不怪罪他,反而為他開解了起來,感傷道:“狄小子,你是個好孩子啊,是小老兒我作孽?!?
說罷,仇老鬼黯然,兩人相對無言。
又不知過了多久,狄玉逐漸平靜了心緒,除了偶爾看到他給火玄做的簡易小墓還會感傷,其他一切安好。
仇老鬼在大獄下毫無希望地困了百年,早已心法古井,波瀾不驚。每日和狄玉問幾句天地八絕的事,倒也沒有太大的壓抑。
這天,狄玉躺在骨骸堆中掃出的一處空地時,不由感嘆道:“也不知還能不能出去了,幸好蚩尤師父給我的乾坤袋內還有不少食物水源。唉,蚩尤師父還說過等我強大后還需要我的幫助,可我現在……我多想看看外邊的山,外邊的水,以前怎么就不覺得這么珍貴呢……”
狄玉正說著話,仇老鬼身子猛地一震,“狄……還是叫你玉兒吧,你剛說了什么?”
仇老鬼這么一問,狄玉立刻回道:“我說想看看外邊的山水,怎么了仇爺爺?”
仇老鬼哈哈大笑,“我知道該怎么出去了!”
狄玉聞言從地上彈起,“仇爺爺,你是說真的嗎?”
只見仇老鬼向石墻開口后飛了過去,邊飛嘴中邊說道:“跟我去神臺那。”
狄玉隨即跟上,來到了塌陷的祭天神臺處。仇老鬼一指地上濕漉漉的神臺地基,笑道:“玉兒你看,整個地底干燥的很,只有這里是濕的。”
狄玉一看,這里的地面還真與別處不同,用力一腳還能踩出水來。
仇老鬼篤定道:“這空間內石壁堅硬,我們向上外怕坍塌,可向下挖應該是沒問題的。你看神臺這里的土這么濕,地下絕對有一條較大的暗河。如果暗河夠大,我們說不定可以順河出去。”
狄玉得知有了出去的希望,整個人都振作了起來。他在仇老鬼的指揮下,快速地挖掘了起來。不一會,就挖出了水。
仇老鬼以靈魂狀態下去打量了一下,發現暗河很寬闊,足以讓人在其中隨波飄搖。
狄玉見狀,就要下去,仇老鬼趕緊制止道:“玉兒,慢著,我們還不知道暗河通向哪呢。你就這么下去,萬一暗河后是死胡同,你會被困的。”
狄玉趕緊退回,仇老鬼繼續道:玉兒,“我反正是靈魂狀態,先下去探索一下,如果有生路,我立刻回來帶你出去?!?
狄玉點頭答應,仇老鬼一把鉆入暗河中。
仇老鬼一走,狄玉徹底陷入了孤寂中。
寂寞折磨著狄玉的心,狄玉吃吃睡睡,消磨著時光。
時間不知又過去了多久,仇老鬼還沒有回來。狄玉左等右等,心里有些焦急。
難道仇爺爺騙了我,他自己出去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狄玉靠近暗河,就想要下去一探究竟。
狄玉剛將手伸入水中,冰涼刺骨的河水讓狄玉打了個激靈,打消了沖動,努力告誡著自己不要懷疑仇爺爺,重新等了起來。
狄玉等來等去,仇老鬼杳無音訊。就在狄玉快崩潰時,一道黑霧從暗河內飛了出來,正是仇老鬼。
仇老鬼開心地看向狄玉,喜道:“玉兒,暗河通向邕江,我們可以出去了!”
狄玉雀躍,仇老鬼指導著狄玉用乾坤袋內的羊皮做了個大氣囊。就在仇老鬼要狄玉跳入暗河中時,狄玉突然一頓。
“怎么了,玉兒?”
狄玉看向遠處一個個浮著虛影的小池,咬牙道:“這些小池給了人們力量,卻也帶來了毀滅。隋朝將士是這樣,金龍軍也是這樣。我想毀了這里!”
仇老鬼點頭,“人心不足蛇吞象,力量,往往帶來的是災難。毀了也好,別讓后人再重蹈覆轍了?!?
狄玉聽言,體內滾滾血海涌出,摧毀著一切。
整個空間驟然動蕩,小池崩壞、虛影破滅?;靵y間,狄玉轉身,一頭栽入了暗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