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門領由兩個士兵扶著,慢騰騰地晃到拓拔浩跟前,乜斜著眼問道:“是誰找我?”
拓拔浩高高在上地打量著這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城門領,冷笑一聲:“還沒醒酒嗎?手底下的人都做出這樣的事來,你還任事不知呢。”
那城門領斜著眼兒看著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少年,不知道他什么來頭,只是看那一聲的著裝,倒也貴氣逼人。
不過他也不是吃素的,自忖是皇太后的心腹,任是誰來了,他都不買賬,更何況眼前這小子盛氣凌人的樣子著實令人氣惱。
他肚子里的火氣也騰地上來了,手握著腰間的劍柄,冷聲問道:“你是什么人?敢到老子的地盤上撒野?”
拓拔浩見他如此蠻不講理,心里早就氣上來了,有這樣的城門領,就可想而知會帶出什么樣的兵來了。
當即冷冷一笑:“你先別管我是何人。我只問你,你縱容部下調戲民女就是罪過,在當值的期間,還喝得酩酊大醉,若是有緊急的事情,你該如何自處?”
“關你小子什么屁事?”城門領打著酒嗝,翻著白眼看人。剛才他心里還有一絲的懼怕,生怕這少年有什么來歷。如今酒勁上涌,再加上拓拔浩一副教訓的口吻,他更不把拓拔浩放在眼里了。
拓拔浩見他梗著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不由緊咬牙根:“好,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我好言相勸,你倒以為我軟弱可欺了。螭國有你們這幫酒囊飯袋,這太平日子怕是沒有幾天了。”
一邊目視扎伊:“我的令牌他是不是沒看清?”
扎伊苦笑:“這老小子壓根就沒仔細看,他喝得醉醺醺的,是硬被奴才給叫過來的。”
“原來如此,你現在把令牌再給他看一遍!”語氣里有不容置疑的決心。
誰知道那城門領擺擺手,嬉皮笑臉地看著拓拔浩兩個:“你們不用嚇唬人了。你可知道我是誰的人?我可是當今皇太后的人。天下之大,誰都不敢拿我怎么著。”
他伸長了脖子狠狠地笑著,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拓拔浩臉上一陣青紅不定,原來他是皇太后的人,怪不得這么囂張跋扈呢。也罷,你不是誰都不怕嗎?等我處置了你再說。
心里暗暗打著主意,卻對扎伊使了一個眼色:“這樣目無王法的東西,留在人間也是個禍害。扎伊,你還愣著做什么?還等著我親自出手嗎?”
扎伊見主子呵斥自己,一張俊臉也漲紅了,大踏步走到城門領面前,把那面金光閃閃的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看清了嗎?這可是當今太子,你真是活膩了。”
城門領此時已是身子搖晃,快要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聽見此話,嗻嗻地怪笑著:“太子怎么了?就是皇上不也得聽太后老人家的嗎?我是太后的人,誰能奈我何?”
“何”字尚未出口,一把利劍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把懸在自己腰間的佩劍,此刻只有劍柄露出來,長長的劍身冰涼透骨。
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就落在他的腳邊。他伸出一指,點著拓拔浩:“你……你竟敢殺我?”
“你這樣的禍害,我為什么不敢殺?”拓拔浩獰笑著一把攥緊了那把劍柄,往外猛地一抽。
血,像是一朵紅色的水花,從城門領的胸膛里噴涌而出,映紅了他一張邪魅的臉。
“太后……太后會殺了你的!”城門領碩大的身子兀自搖擺不肯倒地,眼睛瞪得如同銅鈴,眼珠子快要從眼眶里瞪出來了。
“殺不殺我這不是你管的事兒。”拓拔浩輕輕地用一根指頭一推,城門領那副巨大的身軀“砰”地落地有聲,砸起了一地的塵埃。
那些圍在他身邊的士兵們也都嚇得噤若寒蟬,仿佛冰凍了的石頭人一般。良久,也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殺人了,快報官啊。”卻沒人敢上前去抓拓拔浩主仆二人。
拓拔浩對著地上龐大的尸身輕蔑地笑了笑,方才轉臉盯著那一群無頭蒼蠅般的士兵:“告訴你們長官,人是我殺的。我是當今太子拓拔浩!”說罷,帶著扎伊跨馬揚長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雞的士兵們和行人們。
身后發生了什么事兒,月然幾個人一點兒都不知道。馬車平穩地駛入城中,烏日娜才長出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喃喃地念誦著:“皇天菩薩保佑,總算是脫險了。”
月然唇角一勾,卻沒說什么,只暗想:這涼京的人怎的都這么囂張跋扈?看樣子這皇帝把國家治理成這樣,也不怎樣啊!
馬車走了幾里路,拐了一個彎兒,漸漸地入了一條大道。那路都是青磚鋪就,兩邊種著齊整的灌木,這么嚴寒的天氣里,兀自碧綠清脆。
月然也無暇顧及看周邊的景色,她默默地想著心事:這皇太后召見她究竟有什么目的?若說她真的是神女,平常百姓還可信,這皇太后怎么著都見多識廣的,怎么會信這個?那么,她此行的目的恐怕不簡單了。
正想得入神,忽聽車外薩伊哈好似在和什么人說話,不由凝神細聽,原來到了皇宮宮門前了,守門的侍衛正詢問呢。
月然收斂了心神,靜靜地等著。不多時,就聽到一聲沉重的宮門打開的聲響,馬車又啟動輪子,往前駛去,想來這守門的侍衛都得了皇太后的懿旨了。
行了約莫一箭路,就聽薩伊哈來到車窗前低聲說道:“神女娘娘,此處是皇宮禁地,我們不能乘車了。”
月然在這馬車里坐得也久了,又不敢掀了簾子四處亂看,聽見這話不由笑道:“知道了,這就下來。”
烏日娜母女先下了車,又把月然攙扶下來。她本不想讓人家攙扶著,這手腳都好好的,自己下個馬車還是可以的。可是若是讓薩伊哈看見了,又得罵烏日娜偷懶不好好伺候之類的,也就勉為其難了。
一陣冷風吹來,月然緊了緊身上的皮袍,這涼京還不是一般的冷啊。跺了跺凍麻了的腳,方才跟著薩伊哈亦步亦趨地往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