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夏無憂苦笑，“如果一個人，五歲之前就常常一個人獨自待在黑暗里，整日與蟑螂、老鼠為伴，運氣不好的話還能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條蛇，你覺得今天這種情況，她會怕嗎？”

“無憂？”他的心倏地一緊。她嘴里說得越是云淡風輕，他心里越發疼得厲害。她這么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到底經歷了什么！

“雖然記憶已經模糊了，但當時那種無助，卻深深地烙在我的腦子里?！毕臒o憂幽幽地說，“所以現在，沒有什么能讓我害怕，沒有什么比以前更可怕的了！”

顧無言眸子一暗，靜靜地聽她說，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手，很快又松開了。

夏無憂感覺到他的善意，心里一暖，緩了緩心神，繼續道，“五歲之前，我記得我生活在一座深山里。一眼望去，到處都是山，連綿不絕?！?

“家里很窮，住的是土坯房。后來慢慢有了錢，父母建了兩間水泥和磚壘成的房子，母親又懷了弟弟?！毕臒o憂的聲音平淡無波，好似在說別人的事情。

“一共兩間新房，一間用作正屋，招待客人用，一間父母親和弟弟同住。我就一個人窩在原來的土坯房里。”

“房子本就不結實，加上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就如同水簾洞一般！嘩啦啦地往下漏雨?！毕臒o憂說到這里，忽地笑出聲，“雨夜我整個人縮在墻角，一坐就是一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屋頂，就怕它‘吧唧’一下，整個兒掉下來，把我活埋了。”

“屋子里放了很多雜物，就堆在我的小木板床旁邊，有化肥，飼料，還有農具，農藥，所有的都堆在里面，所以老鼠是常客兒?！?

“還有蛇。有一次我睡著了，迷迷糊糊間覺得身上有東西在動，伸手一抓，是一條蛇，渾身滑不溜秋的，那手感，我記到現在?！?

“無憂，別想了！”顧無言緊緊握住她的手，試圖將他身上的力量傳給她。“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彼职没?，如果不是他問起，不會讓她陷入那不堪的回憶里。

良久，夏無憂方重新開口，“沒事兒呀！都過去啦！”

看她故作輕松的模樣，顧無言心里愈發堵得慌，自責與對她的憐惜更甚。

“無憂，以后我會保護你！”顧無言聲音不大，一字一句，卻分外堅定。

“謝謝你，易千言?！毕臒o憂濕了眼眶，仍然對他報之以微笑。謝謝他的這句話，無論以后他能不能做得到，此刻都深深暖了她那顆凄冷的心。

夜已深，兩個人并排躺在狹小的帳篷里，穿戴整齊，中間還用一件衣服隔開。或許是太累，一會兒夏無憂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顧無言感覺此時此刻世界是如此靜謐而又美好。夏無憂好像一件稀世珍寶，就那么靜靜地陪在他身邊。這是神賜予他的最好的禮物。

顧無言抿了抿唇角，意識也漸漸迷糊。在他徹底進入睡眠之前，驀地發現，原來他不一定非要在鬧到精疲力盡之后才能睡著。

如此這般，歲月靜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