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文錦森心臟的核心產生的亮度并不算刺眼，但是溫和的光芒卻籠罩住了文錦森的身體，以免他被寒氣所侵。

隨后光芒似乎傳遞到了冰冷漆黑的艦娘之石旁邊，一直都沒有任何反應的艦娘之石終于閃爍起來，石頭中部慢慢出現了一個窗口。

如果這個時候順著窗口向里望去，里面則如同黑洞一般吸收了所有的光無法看見任何的東西。

就在內戰不長的過往歲月里，人類為了弄清艦娘之石的內部隱藏的秘密，曾經在兵亂之中暴殄天物的將其中一塊石頭打碎。

可是艦娘之石成為碎片以后，人們想一探究竟時，卻驚奇的發現，石頭里面是空心的，就仿佛提督們傾注進去的各項資源都在石頭之中被送往了另外的空間。

隨后文錦森慢慢的站起身，實際上此時周圍的場景都因為高燒而在他的眼里顯得混亂不堪。

即便如此，他也緩慢而堅定的走過去拿起了放在房間角落處的資源，然后一項一項的倒入了艦娘之石旁邊的窗口之中。

這個行為完成以后似乎剝奪了文錦森全部的氣力，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然后重新將手覆蓋在冰冷的艦娘之石上。冷涼的石頭給文錦森帶來了最后的一絲的清醒，他慢慢的，努力的將自己的意識放空。

于是文錦森醒了過來。

這個說法或者不太準確，當文錦森再度睜眼時，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浮在了空中。

他身處在黑暗之中，而周圍的不遠處則是有著一個又一個的光芒環繞的身影，如果迎著光芒努力的往里看的話，則可以隱約看見里面妙曼的曲線。

文錦森隱隱猜到這里面應該都是型號不一艦娘，可是這和當初他第一次所進行建造的情形或者說和人類記載的艦娘建造過程并不相符。

難道說這就是艦娘們所自稱的軍艦之魂嗎？

就在文錦森迷茫的時候，情況發生了變化。

在黑暗的空間之中出現了淡淡的波紋浮現出了一個窗口，然后正在這個窗口附近的光團慢慢的移動過去。

“超弩級戰艦——伊勢！提督大人，別傻愣著在那里了。這份受到神明加護的力量，是時候展現一番了~”光團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接著她又重復了一遍，然后輕輕嗯了一下給自己打了打氣。

隨后光團里有一個少女慢慢從中脫離開來，她穿著厚厚的巫女服，裙擺拉的很長，木屐踩在空間之中，讓她的身體微微有些不穩。

“嘿咻~”她停了一下站穩了以后，然后注意到文錦森正在直勾勾的盯著她。

“呼姆...”少女似乎很意外這里會出現一個人，當文錦森正準備開口問她的時候，少女卻一下跳進了旁邊的窗口，隨后窗口關閉，空間再度平穩下來。

而這種事情并不是偶然發生的，就在同一時刻，也不停的重復有窗口出現到關閉這個過程。

文錦森胸口處的核心微微的亮起，光暗閃爍之間似乎在催促著文錦森快點行動。

沒時間繼續觀察了，核心很明確的傳來了這個意思。

于是文錦森試著在空間之中走動了起來，他先是走向一個靠近的光團然后伸出手去，但是光團就像火把劇烈的燃燒了起來一下子彈開了文錦森的手。

這個光團明確的拒絕了文錦森，文錦森沒時間去管剛剛燙傷的手，趕忙的朝另外一個光團走去。

這次的燙傷比之前的更加嚴重，光團似乎并不希望人體接觸其中。

而當文錦森企圖蠻力和一時之氣繼續向光團里面深入，卻只是換來了更加劇烈的疼痛和燙傷。

文錦森一次又一次的燙傷卻又徒勞無功，只是讓這個空間察覺到了他這么一個奇怪的存在，隱約傳來了惡意試圖將他排擠出來。

文錦森的腳下一下子浮現了一個窗口，里面傳來了巨大的吸引力，突然之下，他就要被吸入其中時。

文錦森的胸口處的核心劇烈的跳動起來，隨后他周圍浮現出一個光圈將他抬起，光圈似乎將空間的惡意隔離在外，卻隱隱有波紋出現，顯然并不穩定。

快去吧，核心似乎在催促道。

文錦森用力的甩了甩手，試圖將燙傷的疼痛扔開。而當他繼續朝著下一個光團再做努力時，光團之中傳來了混合著厭惡和驚恐聲音。

“請不要再靠近了，怪物?！?

文錦森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微微有些困惑不解，但是他卻明確的感覺到了光團對他的抗拒。然后文錦森環顧四周發現光團或多或少都在警戒著他。

文錦森忽然回憶起每個黃昏之后院長來授課的時候，曾經某節課里這么介紹過艦娘和提督的一個特性。

“艦娘不會成為提督，準確的說是無法成為。艦娘之石只會對人類中卓越的存在有反應?！?

文錦森將手置于胸前，核心制造出的光圈保護著他免受空間的惡意，但如果他愿意放棄被空間排擠出去，核心則會保護他返回真實的世界。

而文錦森蹲下身，蜷縮在光圈里，專注的看著自己的胸口，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睜開眼睛落地后，盯著看被雨水沖刷的木頭架的那時。當時周圍所有人都在為文錦森驚異不已，喧鬧之中他卻孤獨的仿佛要死去一般。

這種孤獨曾經陪伴他走過很多年的歲月，一度被俾斯麥的溫柔所痊愈?？墒蔷驮谒豢臻g惡意所包裹之時，就在光團里未知存在的強烈的厭惡之中，就在這舉世無人之處，孤獨終于再次纏上了他。

“現在我只有你了?！蔽腻\森說道。

文錦森忽然明白，院長為什么執著的在手術文件上，用費迪南德·西奧多少尉死去了這樣一個駭人聽聞的說法。

是的，艦娘之力并不是什么人類的權能，當文錦森企圖去僭越神秘來獲取這個能力，完成手術那一瞬間他就人間失格了。

他永遠無法成為艦娘，但同時作為人類的他已經死去了，現在茍全于世的存在正如同光團所說只是名為文錦森·阿卡迪奧的怪物。

“走吧。”文錦森身體由內而外愈來愈冷，失去了所有的動力，輕聲對核心說道。

他胸口處的核心似乎明白了慢慢的黯淡下來，而這時包裹文錦森的光圈之處傳來的咚的一聲，好像有什么東西撞了上去。

文錦森甚至沒有氣力抬起頭，這時候他只想離開這個空間，去往真實世界尋求人類彼此之間虛假的溫暖。

然后有一雙白皙的手慢慢將他環抱住，就在這個時刻，身邊傳來熟悉的安定感讓他以為他所一直期待的事情發生了，那就是俾斯麥的歸來。

隨后文錦森抬起頭，某個光團里面的人形正環抱住了他。

“那么，要與我訂下契約嗎？”人形問道，聲音中仿佛蘊含了巨大的決心。

文錦森對這個聲音很熟悉，而語氣里面的決心確讓他感到有些陌生。

可是沒有時間慢慢的思索了，核心跳動的頻率加快，催促著文錦森做出決定。

文錦森沉默了一會說道：“是的，我愿意?！?

“當訂下契約后，無論是在戰爭的危險之中，還是因為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或者是有著勝利的美好喜悅，我都將陪伴你的左右，生死也無法將我們分開?！比诵握J真的承諾道。

隨后文錦森將這段話莊重的重復了一遍。

“是的，生死也無法將我們分開?！比诵文畹馈?

于是這個對人類歷史進程極度重要，卻最終不為任何記載所知的契約，就此訂下。

核心終于失去了光芒，在黑暗空間的排斥來臨之際，人形用力的握住了文錦森的雙手，似乎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將他們分開。

文錦森恢復了意識，一下子打了個寒顫，此時他的高燒已經在核心幫助下漸漸恢復，但是房間里的寒冷依然深入骨髓。

有人伏在他的肩膀上，傳來了微微溫暖的體溫。

文錦森轉過身，一瞬間那人的眉眼和俾斯麥的重合，她淡粉色的發梢拂過文錦森的面頰，藍色的瞳孔有著微微的不安。

“俾斯麥？”文錦森怔怔的說道。

“不是哦，我是戰列艦提爾比茨。”她搖了搖頭，唇瓣微微張開，慢慢的說道，“您好，長官。今天也要讓港區充滿大家的歡笑聲。一起努力吧！”

“提爾比茨？俾斯麥級戰列艦二號機，俾斯麥的姊妹艦嗎?！蔽腻\森心中默念道，他冥冥之中感覺到了宿命的存在。

“姆...長官我們要一起回港區嗎，您好像狀態不是很好的樣子?！币娢腻\森愣神，提爾比茨怯怯的問道。

文錦森回過神來，他那強烈的濃郁孤獨感正被對于艦娘的責任心所暫時代替。

當文錦森看見提爾比茨穿著天藍色外套上系著精致的蝴蝶結都有些凌亂，他伸出手系好，然后揉了揉提爾比茨淡粉色的短發，就連摸起來的感覺都很類似，文錦森不禁有些感嘆，隨后站起身。

站起身后文錦森發現眼前提爾比茨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和一般戰列艦艦娘相比好像太矮了點，文錦森認真的端詳提爾比茨的臉龐，讓提爾比茨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不僅僅是矮了點，話說這應該是驅逐艦吧。

在艦娘里面，不同的艦種往往會直接反饋到艦娘的年齡層面上。

面前的臉龐和俾斯麥有著七分相似，和戰列艦里絕大多數都是成熟莊重的女性相比，雖然非常的可愛，似乎太年幼了一些。

“干嘛啦，長官。我真的是戰列艦啦?！碧釥柋却乃坪趵斫饬怂凵裰械囊鈭D，有些委屈的說道。

這個微微撒嬌的年幼神情是在俾斯麥的朝夕相處中從未看見的。文錦森搖了搖頭，企圖將止住過往的回憶。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們一起走吧?！蔽腻\森包裹住了她有些幼小的手。

“吶吶，提督。你剛剛說的俾斯麥是我們港區的嗎。這應該是我的姐姐吧?！碧釥柋却挠妙^蹭了蹭文錦森的腰問道。

“不叫我長官了嗎？”文錦森問，隨后說道，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懷戀，“你應該叫她喵姐姐吧。她可是一個非常非常溫柔而又強大的艦娘。關于她的過去我以后慢慢講講你聽?！?

“要是提督想要我叫長官那我就叫咯，”提爾比茨有些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長官啊，我們的港區大不大，里面的艦娘多嗎？”

“港區暫時還沒有?！?

“別的艦娘呢？”

“也沒有?！?

“啊，那我不是初始艦了嗎。”

“是啊，不過以后呢這些都會有的?！?

“那我一定會是提督整個生涯里的巨大幫手。”

“好的好的，提爾比茨最厲害了。”

......

文錦森牽著提爾比茨略微稚嫩的小手緩步走著，慢慢的聊著些許過去和更多以后的許諾還有規劃。

時光很短，他終于擁有了自己的初始艦，也從與生俱來的孤僻和俾斯麥的過去中走出了第一步。

時光很長，他還有更多的時間去和提爾比茨一同實現那些美好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