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如龍如虎尚蹉跌
- 初元
- 踏霧覓失
- 2678字
- 2019-03-26 00:02:46
疏疏的樹木漏下幾點星光,月亮迎著行云匆匆前行;不知是月動還是云行;亦或是觀看這清冷寂寥景色的人在行;
高聳的群峰寒氣逼人,一座佛寺的遺跡屹立在山頂;昔年富麗堂皇,如今破墻殘垣;可惜的只是梁武帝佛陀永伴的一廂情愿,如今只有張漢和郭巨俠猥猥瑣瑣的趁著天色未明,走進這座殘垣。
深山老林,破廟殘垣;野雉孤鳴,群狼呼嘯;
怎么看都是野怪狐仙出沒的場景,郭巨俠卻一點害怕的意思也沒有,畢竟誰要是扛著五十多斤的東西,在凌晨天色微明時,就爬上一座三千多米的高山上,恐怕也只有躺在那里,再也不動的心思了。
張漢警惕的四處打量著;怕狼,蒼狼嘯月;看著很美好,但咬起人來就不美好了。
這地方是張漢打聽了許久才選定的試槍地點;
在山峰之上東方望去,一抹晨曦微微泛紅,空氣清冷而干凈,爬山的疲勞在觀景中慢慢緩解;只有郭巨俠的喘吸聲與景色不協;看在他呼出的熱氣像似一道霧柱般,張漢選擇原諒他。
兩人無心說話,就這么休息良久。
待朝陽的光芒射入殘寺的檐頂,張漢推了推郭巨俠;二人踏入殘寺沒有大門的院中。
一堆篝火在院中燃起;這是用來點槍的。
畢竟還沒有做出激發裝置,那玩意需要精細的鐵匠手藝,這恰恰是張漢所不具備的;只能臨時用火棍手動點燃。
槍管里被塞入用紙包裹好的火藥,然后再塞入比指甲還小的鐵珠。
槍管尾處的小洞被錐子捅了一下,細碎的火藥立刻從洞里流出少許;然后把藥捻子在塞進去;
如此一番折騰,張漢簡直心生絕望;這要是打仗,死十回都夠了。
郭巨俠頭頂是無檐鐵盔,前胸罩著半身鐵甲;耳朵還用麻布堵著。
雷鳴被郭巨俠握在手中,瞄準著剛剛被立在石板上的木板,五十步遠;木板上還碳灰畫了三個圓圈,充作靶心。
張漢用火棍點燃藥捻子,立刻躲到郭巨俠身后。
“砰!”如旱天巨雷般一聲巨響;木板炸碎,木板后的石板也被擊出西瓜般的豁口。
槍口一陣黑煙竄出如同妖魔,激發口也有小股黑煙,迅速染黑郭巨俠的臉部。
郭巨俠往后一個跌抖,迅速又站穩了;
張漢先是把郭巨俠一陣摸索,確定無事,才去觀察槍擊的威力。
木板炸碎了,石板也被擊出豁口;張漢滿意的點點頭,望著口瞪目呆的郭巨俠笑道:“威力如何?”
“
嗯!嗯!好像打雷了。”郭巨俠手臂顫抖著,根本沒有看到槍擊效果;耳中嗡嗡直響。
“拿來我看看。”把雷鳴拿在手里,仔細觀察槍管,除了微微有些燙手,并無異樣;
炸膛這種事對于劣質火槍來說應該是常有的事,不過這支槍槍管已經打磨超過兩天;槍管的厚度達到半寸多厚;應該不會炸膛。
把槍口朝下重重的敲了幾下,未燃燒殆盡的火藥灰,梭梭的往下掉。
又用準備好的木棍纏著麻布,往槍管里使勁旋轉,清理干凈槍管,再次試射。
這次是張漢親自試射;距離一百步。
“砰!”又是一槍,新的木板沒有炸裂;鐵珠只是深深的嵌入木板。
看來五十步和一百步的效果差距很大。
五十米左右,鐵甲完全可以打穿,一百米,看來是破不開鐵甲了;不過若是沒穿鐵甲的話,被槍打到就要看運氣了,畢竟擊中要害也能打死人。
試槍的效果并不算好。
因為此時的蒙古反曲弓射程已經達到三百步,用破甲箭的話二百步之內能穿鐵甲;不過這種反曲弓要一石以上的力氣,再能達到三百步射程;普通人有幾個能有如此力氣。
反而這種燧火槍,普通人和婦女都可發上一兩槍;搞個全民皆兵不成問題。
試過槍之后,張漢把已經做好的土質手雷拿出來準備實驗;由于不知道這玩意的威力,只好找個坡度較深的地方,點燃之后,扔了出去,迅速的找個安全的地方趴下。
許久不聽聲響,張漢也不敢下去查看;只得等待。
約摸著有半個時辰了,張漢才全身披掛的下去尋找他的土制手雷。
那三十公分長的銅管就靜靜的躺在那里,銅管的開口處對著一片殘余的灰燼;
張漢敲了敲腦袋,看來這個手雷給他制成了煙花了。
懷著復雜的心情,張漢和郭巨俠一路灰頭土臉的下山。
實驗的結果已經出來,雷鳴還要繼續研究激發裝置;手雷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了;不過失敗是成功之母,他也沒有放棄研制手雷的想法;。
畢竟手雷是守城利器,現在研究的方向不對,還是可以借鑒轟天雷的制作方法。
“還有有跟古人學習的一天,真是丟了熱武器時代的臉了!”張漢不由得自嘲起來。
回到草堂里,學童們依舊兩點一線的學習鍛煉;孟鯁作為一個老師好像比千戶官更加稱職。
冬日里沒有戰事,軍卒們也疏于訓練;孟鯁卻沒有嚴加管束,看來他在西營遇到了困難,有些心灰意冷;時常跑到草堂喝酒或教授蒙學。
軍醫院監管的事情大都交給了胡興安;楊溢之也樂得張漢疏于監管,這一切好似其樂融融的。
假象在臨近新年的這一天被打破。
正在后院打磨槍擊裝置的張漢突然聽見草堂前院的吵雜聲;心中有些詫異,畢竟這個沒人理睬的小小世外桃源,一直以來除了學童們的讀書聲和嬉笑聲難得有其他動靜。
胡興安匆匆忙忙的闖進后院,急聲道:
“蒙古人,一群蒙古人來了;就在草堂門口。”
張漢雙眼微瞇,立刻把手中的東西扔進一個麻布包里,把包裹塞進座椅下的暗洞里后隨著胡興安來到草堂前院。
數十威猛的蒙古騎士立于課堂門口,神色平淡冷峻;對于張漢的到來,只有一人上前問話,待知道來人便是微末草堂的主人時,便把他放進課堂。
微末草堂的課堂上,一位身穿潔白狐裘,腳踏熊皮軟靴的男子正坐于講桌旁手持黑子;對面孟鯁則手持白子舉棋不定;
“這才多久就下起棋來;正是棋癡不成!”張漢雖心中腹誹不已,但仍規規矩矩的上前躬身行禮;現在他已是從九品的軍醫院副丞,雖是芝麻綠豆般大小的官員,但已經不用再做磕頭蟲了。
李東山沒有理會張漢的行禮,笑意盈然的看著孟鯁舉棋不定;
張漢就站在那里看著,亦是神色平淡;不卑不吭。心中卻迷惑著,這又是怎么了?
待孟鯁丟棄棋子,認輸時;李東山才轉過頭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張漢。
“不曾想青山吾弟從徐州撿來的小子,本事不小;“蠱”疫之患甚于刀兵,醫家近千年來,聞之變色的疫病,到頭來被區區庶子輕輕治愈;汝可流芳千古了。”
孟鯁聞言亦是驚訝的望著張漢,他有著君子不窺視他人的美德;便不曾打聽張漢如何得錢之巨。想不到是這樣的;
“先生繆贊,下官乃是機緣巧合得了治”蠱“的方法;不敢居先人之功。”
張漢心里苦笑不已,就知道幫助王磐家里治病的事根本瞞不過益都方面;李璮給王磐遠離益都的地方安置豪宅,未必有什么好心;但自己只是給幼兒治病,應該不會引起益都方面的窺視。
“時疫之難,難于涉川。”李東山站起來,圍著張漢轉了一圈;
“此次某來不是威逼你的藥方,那點東西還瞞不過州府;是塔察兒王府有位貴人要去和林,聽說咱們益都有位能醫時疫的醫者;便下函相請。”
李東山滿面含笑的說完,又打量著草堂墻壁上掛著張漢寫的四個大字,“木秀于林”。
“唉!三日之后到州府衙門聽令。”
李東山走到門口又轉過頭,神色俱厲對孟鯁道:“如龍如虎尚蹉跌,況乃豎子貪天功之語勿要再言,非要試試益都的刀戈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