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校場初識認不識,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 初元
- 踏霧覓失
- 3485字
- 2018-09-28 11:55:10
三日后,津野驛校場;
早操點卯后其余人等回了草舍營地,張漢卻跟著胡叁回到了胡家.
他們要套牛車去津野驛領口糧軍需,兩輛牛車緩慢行駛中。
胡叁問道:
“和尚哥哥可否教授愚弟識字,老爺常常囑咐平時無事可學些蒙學,識得幾個大字也奢望著將來奔個前程?!?
經過幾天相處,胡叁見張漢見識非凡,便相信了張漢是高僧門下的和尚能識文斷字,便有現在一提。
張漢斜躺在牛車上,應承道:“叁哥兒要學字,某還能幫襯上些”
“不過叁哥兒是胡老爺假子,難道以前蒙學也不曾去過?”
聽言,胡叁神情失落的搖搖頭;
“老爺膝下無子,前些年還迎了偏房卻還是不曾添??;早些年買肆哥兒進家作為假子,某不過沾了肆哥兒的光?!?
想著前日見胡肆確實穿著講究;叁哥兒怕是年紀大些,只是占了假子的名兒罷了。
說著牛車進了津野驛站。
驛站位于壩上,呈東西分布,大門朝西。
東面是近百米方圓的校場,再東面是幾座木制閣樓。
大門門臉是酒肆客房,兩個蒙古兵正在和胡興壽在門口攀談.
他從車上指著兩壇給蒙古兵看,然后蒙古兵伸手指了指客房的某一間;然后兩輛牛車便被放進校場。
趕車進了校場,一群漢兵丁早已趕著牛車在校臺前等候。
校場里,牛車共十六輛,約莫著這個千戶突巴手下漢軍就八個百人隊,其余就是蒙古兵。
想來張漢不知蒙古兵制,蒙古人少各處占領之地投降的兵丁卻眾。
分出小部分兵力監制各處降兵,然后主力軍屯營在側,大小相制,和宋朝內外相的制兵制幾乎是同等道理。
“嗚聿聿!”
蒙古兵騎著駿馬沿河壩奔騰而來;為首的漢子光著膀子、禿頭、胸口紋著狼頭、紋身上處處疤痕,張漢認得他,正是殺害婦人的蒙古兵。
他雙腿夾著馬腹一只手回舞著馬鞭,另一只手提著彎刀卻能輕松自如的控制著馬匹快速行進。
胡興壽幾個為首的急忙越眾而出,右手撫胸部行禮。
胡叁小聲說這個禿頭就是突巴,蒙古兵駐徐州府的千戶之一,平時就駐防津野驛一線。
張漢見突巴回首與身后蒙古兵騎兵說笑著,又拿鞭子指著張漢兩人說著蒙古語引來一陣大笑。
眼前卻浮現那張絕望的臉龐,張漢沉默的低下頭,默默的說了句:
“等著吧!”
收攏情緒,他又仔細觀察蒙古兵的動向。
蒙古騎兵被突巴帶著,圍漢兒兵跑了幾圈,搞得校場內塵土飛揚后;沿著河岸奔騰而去。
應該是洗馬去了,心里卻想著蒙古人人數不多,卻全民皆兵,弓馬嫻熟。
如今金國剛滅,收羅的潰兵不知有幾十萬,還要征兵建軍。
看來南征大宋朝指不定已經開始了。
然而張漢卻不知,此時忽必烈已經進駐汝南一線,各處調兵遣將,侵襲長江一線。
蒙古騎兵走后,一個身罩蒙古長袍的漢人老者才蹣跚而至。
先是一番宣揚蒙古軍威,又是一番大汗仁慈,最后才宣布眾人開始領口糧。
口糧是未脫殼的麥粒二十袋,軍服根本就是灰白麻布。
成匹的,十匹。
張漢見麥粒沉重,布匹較輕,便讓胡叁去搬布匹,自己則去扛沉重的麥袋。
至于胡興壽則跟著那老者去領皮甲箭矢。
剛剛扛了幾袋糧食,放到牛車上。
就聽到領布匹的那邊響起了起哄的聲音,張漢本不欲多事,卻聽得胡叁的慘叫聲。
忙放下糧袋走了過去;
由于他個子較高行至人群處,幾下撥弄就走進里圈。
只見胡叁被一個瘦小,卻有三十多歲的漢子壓在地上。
那漢子一邊壓著胡叁一邊用手拍打他的頭部,嘴里謾罵著:
“跟你家爺爺搶??!再搶??!”
張漢急忙上前去捉住這漢子的手,猛地一拉,把這漢子甩到一旁。
拉起胡叁護到身后。
看向這個漢子,防止被他偷襲。
那漢子爬起來之后,見張漢人高馬大的不敢上前,卻在周圍人起哄的聲音之下赤紅了臉;
腳下發力,揮拳打來。
張漢雖沒當過兵,但是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打一個一米六幾的小個子;卻輕松自如。
避過打來的拳頭,伸手一推,又把這人推倒在地。
胡叁見到有機可乘,猛地撲過去騎到這人身上就是一頓亂錘。
張漢剛想去拉胡叁,就見人群被撥開,一個矮壯漢子搶到前面;
一個劈掌,打在胡叁脖子上,胡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張漢這才反應了過來,急忙上前幫忙;
伸腳往前就踹,哪知道新來的矮壯漢子像是身后長了眼睛,側身避過踹來的大腳,一樣扯著張漢的腳裸一甩。
就像剛才被他甩走的矮個漢子,張漢被甩出去,摔落一旁。
深知遇到了身手高明的老兵,他不敢再輕易出手,爬起來擺出架勢唬道:
“鎮上胡老爺的兒子都敢打,你這潑皮是不想出鎮子了”。
所謂: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唬,唬不住就挨。
那矮壯漢子扶起他的兄弟,斜眼恥笑道:
“莫說你家胡老爺的兒子,就是你老爺自己來了,爺爺也會讓他躺在這里爬不起來?!?
話音一落,就引起一片起哄的叫好聲。
這時身穿蒙古服飾的漢人老者慢慢走來,身后還帶著兩個蒙古兵。
他神色嚴肅的喝罵道:
“爾等潑皮破落戶,今日不教教你們什么叫規矩,爾等就不知道馬王爺長了三只眼。全部綁起來,打十鞭,示眾三天”。
聽了這個聲音那矮壯漢子身體抖了一下,張漢卻還不知道鞭十下什么概念;
只顧著拍醒胡叁了扶他起來。
兩個蒙古兵上前踢了矮壯漢子一腳,操著不標準的漢語:
“走吧,柱子那里”
說著指了指校場東側的幾排柱子。
四人被綁在柱子上,其中一個蒙古兵抽出腰上的鞭子,甩一個響花;
“啪!”的一聲
震得張漢耳膜嗡嗡直響。
蒙古服飾的老者聽到鞭響眉頭一皺,淡淡吩咐了句別弄死了,便轉身而去。
十鞭子過后,張漢已經疼昏過去;
待他慢慢醒來時,只覺得牙齒松動,臉龐一漲一漲的發疼,想來是鞭子掃到了臉上,心里想著可別毀容了。
抬頭看看了看天色已黑,校場上空蕩蕩的,來時的牛車也沒了,想來胡興壽叫人拉走了;
他苦笑一聲,無緣無故的打了一架,還挨了十鞭,示眾三天,這都是什么事啊!。
轉臉望向旁邊的胡叁,他還昏厥著。
倒是胡叁旁邊的兩個漢子已經醒了,他們還有一句沒一句的嘀咕著什么事情。
張漢怕胡叁出事,喊了他幾句。
一會功夫,胡叁也慢慢轉醒,接著胡叁就嗷嗷的叫了起來;引起旁邊兩位幾聲嗤笑。
聽聞旁邊嗤笑,胡叁咧咧嘴,止住叫喊,扭頭望了望張漢;道:
“連累哥哥了,都是俺的錯。”
說完就聽旁邊瘦個子叫道:
“狗物事,還知道錯;你家爺爺的東西都敢搶!”
“沒領到手,就算不得你的,某家就拿的了;狗物事!”
胡叁恨恨的反駁起來。
兩人一言一語的還原事情的經過。
原來是領布的時候,胡叁拿到一匹布被老鼠咬壞的嚴重,就想給旁邊的麻布堆里換一匹。
瘦小漢子眼尖,立馬搶上去奪回,然后推搡著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張漢聽得他們分說吵罵,無語的閉目養神起來,身體的被綁的麻木漸漸消失,隨之而來的是全身上下各種疼痛,腰上被鞭子打的最多,可能傷到了肋骨。
張漢想著這幾天恐怕難捱了,不知胡家老爺會不會來救胡叁,順便把自己也給救走;
不然的話,真的這樣綁三天,恐怕就給折騰廢了。
夏末的深夜,一群蚊子圍著四人上下紛飛,他們不時的搖頭抖腿難以入眠。
這時一陣輕輕的腳步走近。
借著月光,胡叁驚喜的小聲叫道:
“老爺?”
張漢忙看去,不是胡老爺是誰心里一片歡喜,心知事情可能有些轉機。
胡茂仁輕聲“嗯!”了一聲,手里的竹籃輕輕放下。
他說道:
“叁哥兒,俺交代你多少回了,出門事事需忍讓,特別是在蒙古人的眼下,咱們胡家這一脈到老朽這里無所出,還指望你能傳下香火,你可長點心吧?!?
胡叁羞愧的底下頭,輕聲道:
“俺知錯了!老爺”。
確實自胡叁被胡茂仁領回胡家五年有余了,自半大小子養至到今十八九歲,雖不至于當成親生兒子,卻也不曾虧待過。
“如今興壽在鎮上威望愈高,某家年紀也大了漸漸的壓不住了,爾等若是不能支撐門楣;咱這一脈的祖業怕是盡歸興壽那一脈了,你還不知輕重否?”
胡茂仁走到胡叁身后輕輕地解開繩子,又到張漢身后解開繩子,自顧自的說道:
“和尚受累了,先吃些東西填填肚子吧。”
胡叁掙脫繩索,強忍著傷痛,伏地說道:
“讓老爺費心了!孩兒已知錯了”
說完便叩首三下。
張漢也忍者疼痛跟著雙手作揖,謝道:
“謝胡老爺費心看顧!”
他扶著胡叁坐下,兩人也是餓極了,就著開水吃掉了籃子里的幾個面餅。
看著他們吃著東西,胡茂仁咳嗽一聲道:
“吃完你們自去營地休息,蒙古人那邊某家已經打點好了,記著,萬不可再觸怒他們。某家先回了”
說完胡茂仁便輕輕度步而去。
望著遠去的胡茂仁,張漢自是打心底的感激,先不說落水時被胡家救起,如今惹事被示眾又被他救。
自來到此地十余天,感覺自己確實落了胡家天大的人情。
兩人受了十鞭,傷的不輕,幾個面餅并沒吃完,張漢望了望被綁的兩人低聲跟胡叁說了幾句,胡叁恨恨的看了他們一眼,點頭同意。
張漢蹣跚著拿起面餅給兩人嘴里一人塞了一塊。
瘦小漢子急匆匆的吞下,而壯實漢子卻搖頭不肯吃下;
張漢輕聲道:“示眾三天,恐怕蒙古人也懶得給你們飯食,你如今不吃,可能撐得過去?
“好男兒當留有用之軀以待來時?!?
聽聞張漢如此說道,那漢子才把面餅吃下。
他們吃完之后,張漢又把瓷罐里的水給兩人喝了幾口,這才提著籃子扶著胡叁蹣跚而去。
剛走幾步聽聞后面那漢子輕聲喊道:
“某家張季謝過,敢問和尚姓名?”。
張漢擺擺手扶著胡叁繼續前行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