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起刀落，刀光晃過唐蕓的眼，想象中的劇痛并未襲來，伴隨一聲慘叫，一顆頭顱滾落到她面前，那便是剛剛還說要殺了她的寧王夫人。

緊接著，一半黑衣人殺掉了另一半的，她身旁那里黑衣人摘下面罩，跪在她面前：“鎮南王殿下派我們前來，請唐姑娘跟我們走。”

唐蕓看了他一眼，是個面生的男子。她試著站起來，卻發現藥力未散，那黑衣人見狀，便將她背了起來。

“鎮南王那邊如何了？”黑衣人背著她走在杜鵑叢中，唐蕓問。

“鎮殿下等著我們的訊號，一旦接到唐姑娘，他即刻撤軍。”

“訊號是什么？”唐蕓問。

“殿下說，唐姑娘本人站到他面前，便是訊號。”

唐蕓被他背在背上，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唐蕓伸手在她頸間摸了下，他警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把他的面具一把撕了下來，惡作劇般的，唐蕓帶著幾分委屈問：“顧思闕，你還要裝多久。”

顧思闕說：”無風閣與鎮南王交易，我的確奉他之命來救你。”

唐蕓趴在他背上，一言不發。一段長長的沉默，耳邊盡是蟲鳴，顧思闕忽然再次開口:“我知道你恨我，我的所作所為的確混蛋，但-----你能原諒我么，就這一次。”

顧思闕說:“鎮南王他不適合你，跟我走。”

唐蕓不是沒恨過的，但在發現顧思闕是跑堂的那一瞬，至少她做不到繼續恨了。

但是有些事情依然在他們之間，她的心里。

“曾經的我不是個好人。”唐蕓說，“雖然這樣彌補不了什么，但我為曾經的我的所作所為跟你道歉。”

“我知道。”顧思闕說，“那時候，是因為你還沒遇到我，那個時候，你被唐門前掌門利用。更何況，我得到的那條關于我妹妹的消息——是有人特意放出，那是條假消息。”

“唐蕓，”顧思闕說，“唐門前掌門就是無風閣前閣主，他給了我總計一百條有用信息，九十九條是真的，一條是假的。”

唐蕓忽然明白了，再一次地，他們都被利用了，唐老前輩要顧思闕殺了她，一為絕唐門后患，二為將顧思闕打造成為真正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只有你所有親人，所有在手的人離開你，你才會心如死水，麻木不仁。

“原來如此。”唐蕓笑了，笑容卻有些蒼涼。

顧思闕道：“我們——可能重來？”

唐蕓來不及答，前方便出現了一片烏泱泱的大軍。

為首那個，便是鎮南王，他上前一步，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唐蕓，你回來了。”

顧思闕將唐蕓放了下來。

此時藥效已過，唐蕓站穩了。

鎮南王看著他:“丫頭，愣著做什么。”

唐蕓看向鎮南王，火光在她眼中明明滅滅。

鎮南王再度上前幾步，向她伸出了手：“唐蕓，你剛從百里山下來，又有什么可猶豫的呢？”

唐蕓想著鎮南王對她說，一生一世，他護她周全。

可是身畔的人，是她心里的那方山泉，那點不能割舍的執念。

可是——那又如何呢？

鎮南王出現在這里，意味著他已經放棄了在那邊的布局，為了唐蕓放棄了一切。

這份大禮，唐蕓心知，她只有陪著他，除了陪著他她無以為報。

顧思闕伸手拉住了她。

唐蕓低著頭掙脫了顧思闕的手，回頭慢慢慢慢地走到鎮南王面前，人總要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的。

她站在鎮南王面前，忽視背后那道目光，甚至能微微勾唇笑。

她說：“走吧，說好一起回家的。”

鎮南王也笑了，笑容卻十分苦澀。

“唐蕓，如果你敢回頭看他一眼，我就相信你說這話是真心實意。”

唐蕓僵住了，她的確不敢。

鎮南王伸手，彈了彈唐蕓額頭：”你骨子里太善良了，如果你選擇了顧思闕或者我還會覺得你對我是愛情而不是為了諾言。”

唐蕓想開口，卻被鎮南王打斷了，他說：“去吧，有人在你身后等著你。我的皇位在等著我，本王可不想被你阻擋。”

唐蕓看著他。

鎮南王垂首，對她揮揮手：”去吧。“

說罷，鎮南王領著他的兵士們，慢慢退回林中，直到火光消失不見。

唐蕓一轉身，便落入了一個踏實的懷抱。

如山間清爽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