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前第三天

常笑笑前一天就收到校長發給自己的信息，今天一大早就等在學院的某個會議室里。

一個人坐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里，常笑笑木然地摸著自己比平時略微加速的心跳，感覺自己稍微有點緊張。

希望自己能夠平靜地轉達上官樂欣最后的歉意和感謝。

早上八點整，兩個中年夫妻準時進入了約定的會議室。

推開門，一個年級18歲左右，綠發，綠瞳的少年靜靜地站在會議室里，靜靜地看著自己夫妻兩個人。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面孔，冷淡平靜的表情，就算是見到自己夫妻也完全沒有波動的眼神。

進到房間內，上官昴盯著眼前許久未見的女兒，常笑笑也平靜地盯著記憶里的父母，眼神交匯，沒有人開口說話。

盡管雙方都沒有開口說話，但上官昴心里卻是明白的，自己和這個女兒的緣分大概真的是沒有了。

女兒看向自己夫妻的眼神里，再也沒有從前的光亮和渴望。

葉開花望著女兒消瘦地身形，關心地問道“最近身體怎么樣？胃還會疼嗎？”

“身體很好！胃口也很好！”常笑笑微笑著回答。

葉開花還想開口和女兒再說些話，望著女兒微笑的眼神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到了這個時候，才突然領悟到【自己和女兒之間竟然已經是無話可說，形同陌路】。

看著女兒的沒有微笑的眼神，上官昴就越發的清楚，自己到底是失去了這個女兒。

上官昴心底發酸，語氣略帶了一絲祈求“回家吧！”

常笑笑心酸一笑“回不去了！”早就沒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葉開花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兒，心底突然有股不知名的怒氣涌上心頭“還在生我們的氣？你究竟要氣多久？”

聽到母親略帶生氣的質問，常笑笑緩緩露出一個苦澀地微笑“如果沒有我不是更好嗎？”

從懂事開始，身為女強人的母親，偶爾會在自己身前嘆息“如果沒有你該多好！”

“第一胎生了你姐，第二胎就只想再生個兒子，我就兒女雙全了。誰知道會多出一個你！如果沒有你…”電視里偶然會有悲劇的母親朝著自己的孩子吼叫“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就是另一個樣子了吧？

可是就算自己不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父母的人生依舊是這樣，但是就算是這樣父母也不曾期待自己的存在。

自己的存在很礙事，自己給父母添了不少麻煩！從懂事開始上官樂欣就知道，自己和姐姐和弟弟是不一樣的。

葉開花沉默了許久，不敢看女兒的眼睛，虛弱地開口解釋“那不過是一時的玩笑！”但是心里卻是明白的，在當時自己是真心怎么認為的。

女兒和兒子是雙胞胎，女兒生下來身體虛弱，動輒就會停止呼吸。家族里的老人說，這樣的雙生子必須分開撫養，要不然，只要失去其中一個就會失去另一個。

然后，為了減少失去孩子時的痛苦，為了保護另一個孩子，身體虛弱的女兒就被送到其他地方撫養。所有人都做好了失去這個孩子的心里準備。

等過了幾年，生下來才二斤多一點的孩子卻出乎意料，頑強地活了下來，趕在小孩子記事之前，被接回了家里。

當時的上官家還沒有發家，上有年邁的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身為長子的上官昴還需要照顧其他的幾個弟弟和妹妹。

那個時候，能依靠的只有夫妻每月微薄的工資，還需要照顧父母和兄弟，再加上三個花費不小的孩子，家里經濟條件實在有些捉急。最困難地時候，幾乎連吃飯都是一個問題。

丈夫在很遠的地方上班，每個星期只能回家一兩天，自己既要辛苦上班，還要回家操持家務，還要照顧年幼的孩子。賺到的錢，大半被丈夫補貼給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平時買菜，得買最便宜的，小孩子只要生個病就要去借錢，雙胞胎其中一個生病，另一個就緊跟著也會病倒。除了小姑、小叔的抱怨，沒有人會幫自己一把。日子過的就像是泡在苦水里一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不到有光亮的時候。

自己第二胎原本只是想再生個兒子的，誰知道會是一對雙胞胎，其中還有一個男孩子，又不能拿掉。

每次自己累到不行的時候，自己總是會忍不住想，如果沒有這個二女兒，自己會不會輕松很多。

丈夫經常不在身邊，工作不順心，三個孩子又不懂事…

當時只是想讓自己稍微舒服一點，才會偶爾拉著二女兒念叨，如果沒有你…

如果沒有你，我會不會輕松一點？

上官昴也苦澀地開口“不是這樣的，我們從來沒有這樣想。當時你母親只是太過難熬。”當時年少，要照顧的又太多，自己一心想要掙扎出一條光明大道，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妻子的壓力和痛苦。

等到察覺的時候，卻又無法去責怪很久以前就開始咬牙堅持的妻子。

其實上官樂欣除了難過，根本也沒有怪罪過自己的父母。

常笑笑轉過身，走到會議室的窗口，背對著父母，不敢再看他們“還記的六七歲時，我腦袋的樣子嗎？”

……

怎么會不記的！

想起記憶里二女兒腦袋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禿斑，上官昴到現在為止都不能忘記，當時自己的震驚和錯愕。

女兒六七歲的時候，妻子突然情緒失控地揪扯著二女兒的衣領，粗暴地將女兒推搡在自己的跟前，指著女兒腦袋上幾處失去頭發的禿斑，告訴自己這個女兒年紀小小就心思狠辣。

自己這個做母親不過只是說了她兩句，年紀還怎么小的孩子竟然每天都會偷偷地躲起來，把自己的頭發一根一根的拔下來。

等到大人發現的時候，女兒腦袋上已經有了多處的禿斑。妻子一個勁地搖晃著面無表情的女兒朝自己哭訴，別人看到女兒頭上的禿斑點會怎么看她，自己的臉都快要被女兒丟光了。這個孩子怎么能怎么狠毒。

也就在那個時候，自己才發現妻子已經到了奔潰的邊緣。接下來的日子，自己帶著快要奔潰的妻子去看醫生，又求著親戚幫自己帶一個星期的孩子，和公司請了假，帶著妻子出門散心。

等到其他事情處理好的時候才發現，女兒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已經不會再拔自己的頭發。后來自己去咨詢醫生才知道，女兒的這種情況叫【拔毛癖】是一種精神心理疾病。

病因不明，只是認為與情緒焦慮、憂郁有關，也有人認為與心理不良因素有關，特別是與母子關系處理不當有關。又或者是父母性格不穩，管教過分嚴厲，缺少親情愛護等原因造成的。

再往后的日子，妻子開始自己去打拼，自己也辭掉了工作和妻子一起掙扎前進。日子一天天變好，妻子對而女兒的態度卻依舊沒變，總覺得這個孩子從小就知道記恨大人，將來肯定是個不孝子。

自己雖然也盡量想對這個女兒多一些關愛，但是聽著妻子每日每日的分析和傾述，自己心里的某個地方也開始贊同了妻子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