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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澧江浮尸

黎厝村雖不過幾十戶之眾,世代久居于此,村中墳冢倒著實算不得小,足有方圓數(shù)百丈的面積。

對此,蕭風(fēng)在感慨黎厝村民風(fēng)果真淳樸之余,也有些犯了難。畢竟自己是同許天望一路打出來的,若是耽擱太多時間,難保那三人會不會著急。

雖這般想著,既然出來了,蕭風(fēng)自然也不打算無功而返,所以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不過蕭風(fēng)到底是蕭風(fēng),像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到底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他只是先大致將墳冢繞了個遍,隨手順了一把鐵鍬,隨即徑直往一處明顯破敗荒蕪的墳地方向而去。

既然老村長說那浮尸是被草草掩埋的,想必應(yīng)該便在那個地方了。

未過多時,蕭風(fēng)腳步忽而微微一頓,隨即停在了一座既無墓碑又無祭品的新墳前。

身后跟來的許天望見此呆了呆,有些茫然,之后有些愕然,很快又便成了目瞪口呆。

蕭風(fēng)竟然在......挖墳?!

堂堂飄緲公子,神仙般的人物竟會挖墳,而且還是座無碑無冢的野墳。

若非親眼所見,打死許天望,許天望也不會相信。

所以為了表示他的意外與驚詫,許天望在呆愣了半晌后,十分不客氣地仰天大笑,且足足笑了近一盞茶的時間。

笑得他毫無形象風(fēng)度,笑得他幾乎快直不起腰來了,笑得他幾乎都笑出了眼淚。

可惜蕭風(fēng)一點也沒受其影響,依舊平靜淡定地自顧自忙活。

早在昨天他聽老村長講述疫病的來龍去脈時便起了疑——黎厝村疫病十有八九便是那浮尸帶來的,但疫病向來是大面積爆發(fā)的,單個人突患疫病幾乎不可能,可他卻并未聽說過最近哪兒曾有疫病泛濫,既如此那浮尸是如何得的疫病?——但奈何既沒有借口支開于逸三人,又著實抽不出時間來,所以這才拖到今天。

雖然這事看著跟他沒半點關(guān)系,挖墳這事也有點缺德了,可他畢竟是蕭家之人,溪風(fēng)帝國是蕭家的天下,他到底還是有這份見微知著與防患于未然的責(zé)任的。若這真是疫病泛濫的前兆,他便必須提前做些什么了。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黎厝村墳冢之地的,自然是向村里人拐彎抹角打聽的了。

待得許天望笑完,蕭風(fēng)恰好也將墳挖得差不多了。

便見九尺長近七尺深的土坑中靜臥了一條破舊的鼓囊囊草席,草席外露出了兩只沾滿了黃泥的綢緞長靴。

蕭風(fēng)眸子微微瞇了瞇,眼中有異色一閃而逝。

許天望見蕭風(fēng)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以一副笑得幾乎快直不起腰來的夸張姿態(tài)慢悠悠走到蕭風(fēng)身前,“蕭老弟啊,你......不會讓我跟了一路便是為了讓我看你挖......墳吧。”語氣也是幾乎快要笑得岔氣了的那種。

蕭風(fēng)淡淡瞥了他一眼,對于他的調(diào)侃之言聞若未聞,淡漠道:“這便是那具浮尸。”

許天望笑容微微一滯,旋即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你懷疑黎厝村疫病是我搞的鬼?”

蕭風(fēng)平靜搖了搖頭,“沒有,你不會這么傻,”頓了頓,又補充道“你也做不出來這種事。”

黑龍窟雖是混亂,提倡強者為尊,在江湖上的名氣更是差得出奇,可其內(nèi)之人卻并非都是為非作歹之輩,至少許天望不是。況且,小小黎厝村發(fā)生疫病,許天望可不會得到任何好處,所以他自然也不會閑到?jīng)]事找事。至于故意做給蕭風(fēng)看,更不可能。畢竟黑龍窟中可不止一人被蕭風(fēng)關(guān)進了地獄百牢。他若真這般做了,而且還傻乎乎地在這兒等蕭風(fēng)來,估計黑龍窟的那些龍守們都能被他傻哭了。

許天望微微一呆,隨即爽朗大笑,“哈哈,不愧是飄緲公子,果真名不虛傳。”語氣竟甚是開懷。這兩年,蕭風(fēng)不待見他,他本以為是蕭風(fēng)不喜他的出身人品,故甚是郁悶。而如今蕭風(fēng)之言倒是等同于蕭風(fēng)認可他的人品了,他又如何能不開懷?

蕭風(fēng)沒再搭理他,徑直跳下了土坑。

其實他對許天望算不上討厭,若是換了以前,他也不會這般漠然待之,但許天望對黎厝村村民們的做法卻著實讓蕭風(fēng)有些惱了。誆騙他們說得罪了江神,甚至還提出以火祭之法祭祀江神,這與草菅人命何異?

雖然以黑龍窟的名聲,見死不救很是正常;雖然清楚黎厝村之事與許天望毫無關(guān)系,許天望能讓村民們進行隔離處理已經(jīng)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雖然理智告訴蕭風(fēng),自己該平靜待之,不可將心中的不滿表現(xiàn)出來。可蕭風(fēng)就是覺得心里堵得慌,就是看不慣許天望的漠然視之。

即使許天望真的半分醫(yī)理也不懂,即使他并未自縣城請來高明郎中醫(yī)治這些村民,便是許天望直接袖手旁觀,少年也不會這般惱。但他讓村民火祭江神,少年便真惱了,人命在他眼中當(dāng)真就這般卑賤?

就像少年心中堅信,每一個生命都是美好而值得尊重的般,就是覺得這樣是不對的,是少年不愿也不能接受的。

或許有些執(zhí)拗,或許有失理智,可在少年心中便是如此想法,而且他也不想將自己的這種想法隱藏起來。

幸好如今季節(jié)只是初春,雖天氣漸暖,地下仍冷得厲害,蛇蟲鼠蟻更是還未回過勁來,否則這十余天下來,蕭風(fēng)還能不能看出點線索來還真不好說。

輕巧跳下坑,蕭風(fēng)立即抬袖捂住口鼻,隨即將草席以鐵鍬一點點掀開。

草席被完全掀開的瞬間,一股濃郁惡臭突然撲面而來,熏得好奇探頭的許天望差點背過氣去。

惡臭漸散,便見草席上躺著的尸體是個臉色青紫的二十七八歲青年,或許是因為溺水后的腫脹退了,看上去微微有些干癟。尸體表面看不出任何腐敗的跡象,但其皮膚下卻似積了什么蟲子似的東西不斷蠕動,甚是惡心。當(dāng)然,還有一陣陣惡臭不斷自尸身散發(fā)而出。

許天望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轉(zhuǎn)身跳出了土坑。雖然他見慣了腥風(fēng)血雨,可眼前的尸體卻太過惡心了些,他著實不太想面對。

不過等他回過身來時,卻差點被眼前的場景嚇得跳了起來。

那個孩子......蕭風(fēng)竟然俯下身子去查看那尸體的情況,還......伸手去觸碰?!他不是最愛干凈的嗎?不是有潔癖來著嗎?連自己都忍受不了的東西,他竟然還伸手碰?是不是自己沒睡醒?

于是,許天望開始一臉復(fù)雜地看著蕭風(fēng)。

不多時,蕭風(fēng)也跳出了土坑,回身看著坑里的尸體微微蹙起了眉頭。

看了會兒,蕭風(fēng)嘆了口氣,隨即看也不看許天望一眼,直接轉(zhuǎn)身離去。

許天望并未再去追,只神色復(fù)雜地看著蕭風(fēng)遠去的背影,良久也嘆了口氣。

他終于明白蕭天清幾人為何對蕭風(fēng)那般死心塌地了,不僅僅是因為他似乎無所不能,讓人不得不敬服尊重,還是因為他對似乎所有事的泰然自若及過分理智。

這個少年,他若能拋去那份近乎天真的仁慈與寬容,這天下之大,他何處去不得?

蕭風(fēng)自然不知道許天望心中的想法,此時的他滿腹疑云。

那倒霉青年明顯是家世非凡,死亡亦是簡單的溺死,但他為何去荒無人煙的澧江上游?又是如何去的澧江上游?他一個人還是與其他人結(jié)伴?又是為何會溺死在澧江中?還有他身上的疫病是從何處而來?他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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