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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時間無聲流去,終是無人開門,屋內(nèi)也不聞一絲聲響。

Bill,你難道真的不愿意再見到我嗎?你真的不想再見到我這張乏味枯燥的臉了嗎?

她狂跳不已的心,漸漸慢了下來。

原來,Bill比她要理智得多,也冷靜得多!既然結(jié)局已是一目了然,又何必一定要碰到頭破血流呢?明知道沒有明天,又何必要在尷尬中結(jié)束彼此的眷戀呢?

她失魂落魄走出院子,玫瑰花香又隨著風(fēng)溫柔送她離去。深藍的夜空中,一輪明月安安靜靜守護著重華星的蒼茫大地。她仰望蒼穹,對著月亮說道:“你是對的!

顧溪影帶著一顆冰涼的心和失去知覺的身軀,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小樓。

今夜,她徹底醒悟,也徹底絕望。

看來,Bill比她灑脫得多!既然留不住,又何必再沉溺其中?想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過得很愜意吧?

天光漸白,明月西沉,她恍然大悟,原來這輪永無虧蝕的月亮并非如她所想代表著Bill那顆恒久不變的真心,他真正借月傳情想說的是:“親愛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放手吧!”。

顧溪影冷冷笑起來,到今天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閱讀理解處理信息的能力還真是原始。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沉淪到如此境地的,畢竟她從沒想過什么天長地久,更不會相信什么海誓山盟。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Bill說出的每一個字她都深信不疑。不過短短三周,那一縷縷的柔情、一句句情話竟編織成一張深不見底的網(wǎng),不知不覺間她已深陷其中。而今,織網(wǎng)的人早已全身而退,只剩下她獨自在網(wǎng)中苦苦掙扎。

情與愛,究竟是什么?

年幼時,母親給她講過孟姜女的故事。她那時很好奇,明知山遙路遠、前路艱險,孟姜女為什么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去為丈夫送寒衣?她為什么要出嫁?為什么牽掛那個人?自己在家中飽暖無虞,為什么又要千里迢迢去自尋這些艱辛折磨呢?

如今看來,每一場愛情,又何嘗不似孟姜女那般悲壯?明知前路吉兇難料,依然義無反顧;;明知道自己最終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卻還是要賭一把。

原來,所有的愛情都是一場坎坷崎嶇、前路未卜的旅行。旅途的終點,也許會有花好月圓在等著你,也或許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卻依然一無所有。

愛,實在是一場豪賭!一場任何人都輸不起卻又逃不掉的賭局!在最初愛上Bill的那一刻,這場豪賭這場苦旅就已經(jīng)開始,她注定只能接受自己的命運,接受故事的結(jié)局。

想到這里,顧溪影心里并沒有生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傷感和幽怨,反而輕快了不少。既然當初決定把自己拿到愛情的賭場上豪賭一次,那就必需接受輸或贏任何一種結(jié)局。人生的路無法回頭,愛情的路同樣不會有任何解脫,除非,從一開始就選擇忘情!

忘情!

顧溪影終于明白,為什么重華星人的愛情走向消亡?

“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難道重華人就是古人口中的“圣人”?難道忘情才是愛情的最高境界!

她的心似乎尋找到一個新的出口,她隱隱覺得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網(wǎng)的邊緣。愛也好,恨也罷,都形同枷鎖,身在其中便無自由可言,重華人聰明絕頂,又怎會輕易墮入苦海?

天光大亮,顧溪影已幡然醒悟:身在地球時,自己怨恨重華人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冷漠;回到重華星,自己才領(lǐng)悟到重華人選擇忘情,又是何等高明!

煙火人間自有她的溫暖和煩惱;高冷重華也自有她的瀟灑和淡泊。顧溪影不禁嘴角露出一絲蒙娜麗莎般神秘的微笑,人類的文明何其高深?

只是凡事免不了知易行難,這一點對于高智的重華人來說也不例外。其實,重華人中還有很多人并沒有如眾人口中所說的那樣,看破紅塵、絕情棄愛,反而尋尋覓覓,期待這一生能邂逅心動的一瞬,盡管,在他們眼中愛情并不是什么高等的游戲。

顧溪影忽然覺得重華人好可笑,有這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自稱是高智文明,卻又極度狂妄,對地球文明的輝煌視而不見;自稱絕對理性,不喜歡感情這種低智商水平的游戲,但是又明里暗里期待著,得到時歡喜,失去時亦痛苦懊喪。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母星是個謎團。

說到底,地球永遠是重華文明的故鄉(xiāng),地球人所擁有的愛恨貪嗔癡,在這個新地球上,在這群智商超絕的后裔身上,雖也消弭了舊日的鋒芒,但終不能褪盡底色。

只是,愛恨怨念,究竟是人類的優(yōu)點還是缺點呢?顧溪影越想越覺得迷茫,腦子里亦是一團亂麻。

她枯坐一整日,偶一抬眼,屋外紅日竟已西斜,重華星的時間一樣也長著翅膀。

她站起身來,走向屋外,目光盡頭那片藍湖依舊波光盈盈。她不由信步走向湖畔。此時已是深秋,草木搖落,一片蕭瑟,但湖岸上的楓樹林早已紅透,紅葉似火,夕陽似火,兩團火映在湖水中,天地居然在寒風(fēng)中怪異地透出融融暖意。

兩千八百年前,孔夫子曾看著河水一去不回頭而感傷時間的流逝。時間,對于地球人來說真的是一條有去無回的河流,而對于重華人呢,則是眼前這一汪澄澈寧靜的湖水,無增無減,不生不滅。

無增無減、不生不滅!顧溪影反復(fù)吟誦這八個字,總覺得其中蘊藏著莫名的玄機。

重華星,這一方‘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高天厚地,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正思索間,一道光閃過,一位衣著素凈的女子現(xiàn)身屋內(nèi),手中還提著一個古董一般的飯盒。

“溪溪”,她定睛看著如泥人一般立在湖畔的顧溪影,臉上滿是擔心和慈愛。“媽媽”,顧溪影半天終于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多年不見的母親正站在面前。她滿心委屈,撲到母親懷中。

“謝天謝地!這個世界上,還有媽媽愛著我,她的懷抱才是我永遠的港灣。”

顧媽媽眉頭緊鎖。顯然,自己的寶貝女兒經(jīng)歷了怎樣的悲歡離合,她早已了然于胸。作為一個母親,她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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