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荷馬史詩》唱英雄（前8世紀，希臘）

《伊利亞特》：“女人禍水”希臘篇

希臘盲詩人荷馬大約生活在公元前9至前8世紀。在中國，那正是周武王之后、孔夫子之前的時代。至于荷馬的身份，已沒人能搞清楚。有人說他是個俘虜，但更多學者相信他是個盲樂師。

古代的盲樂師大都有著驚人的記憶力，他們可以一邊彈琴，一邊吟誦極長的詩篇。有兩部萬行以上的希臘史詩——《伊利亞特》（又譯作《伊利昂紀》）和《奧德賽》（又譯作《奧德修紀》），據說就是由荷馬編定傳唱的。——不錯，這就是有名的《荷馬史詩》了。

《荷馬史詩》是在神話和歷史傳說的基礎上編寫的。《伊利亞特》記錄了一場曠日持久的世紀大戰，《奧德賽》則是一部最早的海上歷險記。

來看看《伊利亞特》吧。伊利昂是小亞細亞西岸特洛伊人的都城。有一回，伊利昂城年輕的王子帕里斯乘船路過希臘，被斯巴達美麗的王后海倫迷住了。趁斯巴達國王不在，他拐了海倫回伊利昂去。

對全體希臘人來說，這可是奇恥大辱！于是人們公推斯巴達國王的哥哥、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做統帥，召集了全希臘的英雄好漢，前去伊利昂報仇雪恨。討伐大軍乘坐一千艘戰艦，浩浩蕩蕩渡過愛琴海，把伊利昂圍得鐵桶一般。——可是希臘大軍攻打了九年，還是沒能攻破城池。

史詩開始的時候，已經是攻打的第十個年頭，希臘軍中發生了內訌。原來，最高統帥阿伽門農是個好色又蠻橫的家伙，他見部將阿喀琉斯俘獲了一位美女，就仗著自己位高權重，把她奪了去。阿喀琉斯一氣之下，宣布退出戰斗。這樣一來，特洛伊人高興壞了。因為阿喀琉斯是希臘軍中最勇猛的大將，他若袖手旁觀，希臘人就更沒指望啦。果然，希臘軍隊敵不過特洛伊人的猛烈反攻，被趕到了海邊。

阿伽門農只得收斂起驕橫，低三下四地請阿喀琉斯出來助戰。驕傲的阿喀琉斯拒絕了阿伽門農的請求，可還是把盔甲、盾牌借給一位好友，讓他乘著自己的戰車去沖鋒陷陣。

特洛伊人的統帥、太子赫克托爾也是一員勇將，他在陣前殺死了阿喀琉斯的好友，還搶去了盔甲和盾牌——那可是匠神兼火神赫菲斯托斯替阿喀琉斯量身打造的寶物啊！

好友的慘死和敵人的猖獗，激起了阿喀琉斯的義憤。他終于跟阿伽門農言歸于好，共同向特洛伊人發起猛烈攻擊，殺死了敵軍統帥赫克托爾。

最終，赫克托爾的老爹，也就是伊利昂城的老王，來到希臘軍中，贖回兒子的尸體，舉行了盛大的葬禮。史詩《伊利亞特》到這兒就結束了。

阿喀琉斯之踵與特洛伊木馬

不過仗還沒有打完。根據另一些傳說描述，十二天后，戰局重開。這一回，希臘英雄阿喀琉斯也沒能逃脫厄運。然而殺死阿喀琉斯可不是件容易事。小時候，他娘曾提著他的小腳丫，把他放到魔水中浸泡；水浸的地方如同裹了一層堅甲，刀槍難入。只是腳后跟兒讓娘的手捏著，沒能沾到魔水，這地方便成了他的致命弱點。

伊利昂城那位只會惹事的王子帕里斯得知這個秘密，便拈弓搭箭專射他的腳后跟兒。結果阿喀琉斯被殺死，帕里斯王子也在惡戰中送了命。——后來在歐洲文化中出現一個典故“阿喀琉斯之踵”，即指致命的弱點。

伊利昂城最終被攻破了。說起來，這還是另一位希臘英雄奧德修斯的功勞。奧德修斯讓人造了一架碩大無朋的木馬，把它留在戰場上。特洛伊人興高采烈地把這個大家伙當戰利品拖進城中，他們哪里會想到，木馬肚子里埋伏著希臘勇士呢。到了夜間，伏兵從馬肚子里殺出來，跟城外的希臘大軍里應外合，打破了堅固的伊利昂城。——“特洛伊木馬”也便成了熟在人口的典故。

希臘大軍搶回海倫，放火燒了伊利昂城，揚帆回國。他們已經離家十年，此刻真是歸心似箭。可他們不知道，險惡的海上航程正等著他們。《荷馬史詩》中的另一部《奧德賽》，說的就是巧施木馬計的奧德修斯經歷十年海上漂泊，終于返鄉的故事。

《奧德賽》，海上歷險

奧德修斯帶著八條戰艦駛離伊利昂，一陣海風把他們吹到一座海島上。在那兒，伙伴們吃了忘憂果，竟樂不思蜀，差點兒忘了回家的事。

這以后，他們又來到巨人島，被獨眼巨人關進山洞里。奧德修斯用酒灌醉巨人，又用燃燒的木棒戳瞎了巨人的獨眼，這才藏在羊肚子底下逃出了虎口。不料這獨眼巨人卻是海神波塞冬的兒子，奧德修斯得罪了海神，還能平平安安渡海回家嗎？

風神有心幫助他，送他一只口袋。他們一路順風，眼看家鄉在望啦。可有個同伙財迷心竅，以為口袋里裝著什么財寶，便偷偷打開來看。哪知口袋里裝的是惡風，船一下子又被刮得老遠。

這以后，英雄又經歷了無數磨難：先是遇到吃人的巨人，接著魔女島上的女巫又把他的伙伴變成了豬；他還游歷了冥土，抵御了女歌妖的誘惑，避開海怪和大漩渦……最終船被大風浪打碎，只有奧德修斯一人逃脫。

一天，奧林匹斯山上的眾神趁著海神波塞冬不在，召開會議，一致決定讓奧德修斯返回家園。在女神雅典娜的幫助下，奧德修斯終于踏上了故土。

經歷十年戰爭、十年漂泊，此時的奧德修斯看上去簡直就是個又老又臟的乞丐。離家二十年，家里也早已不成樣子。人們都以為奧德修斯死了呢，一大群王孫貴族整天纏著他的妻子，賴在宮中大吃大喝。幸而他的妻子忠貞不渝，他的兒子也已長大成人。妻子為了擺脫求婚者的糾纏，搬出奧德修斯的弓箭，說是誰能不偏不斜射穿十二把斧子的斧眼兒，她就嫁給誰。

可是那些少爺們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人能拉開這張弓。這時候，有個老乞丐要求試一試。就在人們的哄笑聲中，他毫不費力地拉開弓，一箭射穿了斧眼兒，大家都驚呆了。等他們明白站在眼前的就是奧德修斯時，卻已大禍臨頭！求婚的人一個也沒能逃掉，全讓奧德修斯父子收拾了。

分離二十年的夫妻、父子又重新團聚了。這一刻多么激動人心啊！

都是“金蘋果”惹的禍

《荷馬史詩》既是歷史，又是神話。詩中一切凡人的生死禍福，差不多全由神靈暗中操縱著。就說特洛伊之戰的起因吧，傳說阿喀琉斯的爹娘結婚時，忘了請糾紛女神厄里斯赴宴。于是她在席間丟下個“不和的金蘋果”，上面寫著：“獻給最美麗的女人。”

女人誰不樂意人家恭維自己呢？復仇女神、智慧女神和愛情女神都來爭這個蘋果，她們找到伊利昂王子帕里斯當裁判。愛情女神私下許諾把世上最美的女子送給王子，王子便把金蘋果判給了她。那個世上最美的女子，當然就是海倫啦。另兩位發了火，指天發誓，要報復特洛伊人。可見伊利昂城的覆滅，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了。

不過據考古學家考證，史詩中的人和事，還真有歷史依據。就說那座伊利昂城吧，在公元前12世紀時，真的遭過戰火的焚毀。只不過戰爭的起因，不是為了搶奪一個美女，更不是因為什么“金蘋果”。從位置來看，伊利昂城控制著西方前往東方的通商航道，也許這才是希臘人不惜代價前去攻打的真實原因吧。

在希臘，人們還發現阿伽門農王的巨大陵墓以及堅固城池的遺跡。至于阿喀琉斯和奧德修斯，大概也都是當時有名的部落首領。荷馬彈著琴吟唱長詩時，戰爭已經過去好幾百年了，詩中不可能把歷史描述得那么準確。再說添枝加葉，拉扯神話，本也是詩人的特長和當時人的思維習慣。

《荷馬史詩》不光有史學價值，更有文學價值。你們看，大英雄阿喀琉斯的性格多鮮明。他不光是武藝高強的勇士、心高氣傲的將軍，還是內心世界十分豐富的有情人。他看到好友陣亡，就痛苦得要命，悔恨自己不該意氣用事，又主動去跟阿伽門農和解。后來他見赫克托爾的老爹前來贖取兒子的尸體，又不由得想起自己年邁的爹爹，心中生出憐憫來。

史詩的剪裁也別具匠心。特洛伊之戰打了十年，《伊利亞特》卻只描述其中五十一天的情景，又把重點放在最后幾天。《奧德賽》也如是，重點描述四十一天里發生的事。史詩還采用倒敘等手法，又善用比喻。有人計算過，詩中有二百多處使用了比喻。語言的簡潔、氣勢的宏偉、節奏的鏗鏘有力，也都為后人所稱道。想想這是三千年前的文學作品，你就不能不挑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