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端來茶，柳氏接過，十分鄭重的跪下敬茶：“干娘請用茶。”

吳奶奶眼里含淚，接過茶像征性的喝了一口，就連忙把柳氏扶起來，欣兒幾個也來敬茶，奶奶奶奶的叫得親熱，惹得一邊的譚氏都有些吃味：“乖乖們，你們不會有了奶奶就不跟外婆親了吧？”

杏兒：“才不會！”一把挽住譚氏：“我最喜歡外婆了，除非外婆不要我了！”

譚氏呵呵笑道：“我的外孫女這么乖，這么招人稀罕，外婆怎么會不要你呢”

欣兒茵兒和兩個圓滾滾的小家伙都湊過來，說著湊趣的話，喜得譚氏心花怒放，早忘了剛才的吃味了。

喬湘云看著這一幕，想到她娘還在病床上，每天都在自責，人家卻早就忘了她娘，在這里盡享天倫之樂。

喬湘云再也沒有胃口，哪怕是龍肉她也吃不下去，而且她本來就不是來吃飯的，娘不開心，她只是來見三哥的，她希望三哥能回家看看娘，也許這樣娘心里會好受點。

喬湘云放下筷子，默默地離席，她來到黃斌跟前，輕聲道：“三哥你能不能出來一會，我有話跟你說……”頓了一下她又道：“關于娘的。”

說完就徑直走了。

欣兒看著兩人走遠，眼睛咪了咪，她當然知道喬湘云是來做什么的，無非就是希望她這個便宜爹回家看看張氏唄！不知道便宜爹會如何取舍，是要回去繼續做他的孝子呢，還是硬起心腸跟老宅徹底斷絕來往。

欣兒知道，黃斌絕對不會放棄柳氏的，柳氏，早就成了他的執念，黃斌對柳氏的執念甚至遠超柳氏對李詩凱的執念。

黃斌跟著她走到一個無人角落，喬湘云道：“三哥，回去看看娘吧，娘這些日子很不好過……”

嘆了口氣，又道：“這些日子娘一直在自責，覺得虧欠了你和三嫂還有幾個侄子侄女，這些日子娘都沒有好好吃飯，眼看整個人瞬間老了十歲多……”

喬湘云邊說邊抹淚：“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三哥，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你回家勸勸娘吧！”

黃斌有些糾結，張氏雖不是他親娘，但也曾真心疼愛過他，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回去怕是要寒了柳氏和幾個孩子的心，而且他好不容易和柳氏走到今天，柳氏也終于接受了他。

他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他現在的生活，誰都不行！

平心而論張氏并不無辜，當初搓磨柳氏和孩子們的是她自己，沒有人逼她做這些，現在又來愧疚自責什么？良心發現了么？即便如此，也該由她自己受著，況且他們也沒有對不起老宅，即便老爺子做了那些惡毒的事，他們也沒有找上門去，孩子們也賣了他這個面子，沒有找老家伙算賬，若不然，只要到縣衙一告，人證物證具在，喬振遠那老匹夫早就下大獄了。

這都是看在張氏的面上，所以，他并不欠張氏什么，張氏的養育之恩他早就還清了，他現在要顧好他自己的小家，他黃斌只是憨并不是傻，誰對他好誰對他虛情假意他分得清，他以前犯渾也就罷了，現在的黃斌頭腦清醒著，什么該干什么不該干他心里門清。

黃壽腦子里想了這么多也就過去幾秒鐘，他看著清瘦了許多的幺妹子，眼里有難以掩蓋的心疼，畢竟是疼愛了多年的妹子：“你回去好好照顧娘，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就不回去了……。”

從袖子里摸出一個錢袋，遞給喬湘云：“這里面有幾兩碎銀子，你拿回去，給娘買些好吃的，讓她老人家……不要記掛我，……就當……從來沒有過我這個兒子吧！”

喬湘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那個一向愚孝的三哥嘴里說出來的：“三哥……你……”真的不管娘了嗎？

黃斌收起眼里的情緒，沒有讓她再說下去：“回去吧！哦，帶點吃的回去，你在門口等著，我讓人打包好給你。”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了，對張氏這個娘黃斌的感情是很復雜的，在那個家里，張氏是唯一一個給過他溫暖的人，可柳氏會不會原諒張氏？孩子們會不會原諒張氏？很顯然不會，憑是誰被那么搓磨，都不會原諒對方，不恨就是大度了。

這邊的發生的事沒有逃過黃瑾的眼睛，他眼睛微閃，右手握成拳：這個男人終究還是顧念老宅那些人嗎？若是如此，他不介意讓他和那些人一起下地獄，真當他是什么善良的人嗎？那真對不起，他從來不是，只是妹妹們心善，他不愿意讓她們對自己這個哥哥失望而已，他不愿意……讓弟妹們發現他是個多么……壞心眼的人。

早在欣兒落水，幾天幾夜昏迷不醒的時候，那時候他們的煎熬不可用語言描述，可那些人在干什么，漫罵，嫌她晦氣，漠不關心，甚至欣兒的性命在他們眼里，連豬狗都不如，如果那天晚上欣兒沒有醒來，他想，他也不會讓那些人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當時這個念頭很瘋狂，是的當時他想讓所有人給欣兒陪葬，包括黃斌這個豬狗不如的爹！

當時他連打火石都準備好了，就是欣兒從不離手的那兩塊，他準備燒了老宅，讓這些人渣都見鬼去！

雖然黃瑾一向很能掩飾情緒，他的表情也是風輕云淡的，可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戾氣還是讓坐在他旁邊的欣兒發現了，欣兒握住他那只緊握成拳的右手，用另一只手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沖他搖搖頭：“大哥，爹不會再回老宅的，他……如今并不糊涂。”

黃瑾有些楞神，所以……欣兒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的，欣兒一直知道黃瑾，所以才會布置過重的課業，她不想讓他心里只裝著仇恨，他一直掩飾的極好，甚至在家人面前演戲，可他黃瑾并非善類，他不會……輕饒了那些人！

欣兒看著他的眼睛：“大哥，我不會放過那些人，所以這些事由我來做，你只需要好好讀書就好，”

黃瑾看著她的眼睛，緩緩的點了一下頭，這是……答應了？

黃家的廚娘手藝是真心不錯，不單味道好，份量也足，因此大家都吃得心滿意足，其中，黃斌親自相陪的那一桌里正，族長還有村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還有……喬書，再就是孫大娘的相公鄭宏章，鄭宏章其人在村里也算有頭有臉了，不說別的，他可是在鎮上最大的酒樓當掌柜，這在村里可是頭一份。

具說他兒子，年僅十二歲的鄭應鴻，讀書也很厲害，連先生都經常夸獎他，只是鄭宏章其人非常低調，經常約束妻兒，是以孫大娘也極少在外人面前提及兒子，更不會炫耀自家兒子讀書多么厲害了。

鄭宏章其人是難得的聰明人，即便是在酒樓做掌柜，供兒子讀書也是十分吃力的，可即便這樣，他也不愿經商，以他做了多年掌柜的經驗，開個酒樓對他來說，也是不難的吧？可大雁有律法，經商者不可科舉，他一心培養兒子，自然希望兒子能參加科舉，光耀門楣了。

況且他兒子也十分的爭氣，讀書不但刻苦，還頗有天賦，比他當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