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趁著老爺子不在家，張氏便偷偷出了門，直接往工地上跑，誰知黃斌和柳氏都不在，張氏撲了個空，氣得不行，當時脾氣上來了，張口就罵，張氏在家里強勢慣了，老爺子慣著她，她說什么家里人都不敢頂嘴，所以張氏從來不以為自己有多過份，從來都是理所當然。

可別人沒有義務慣著她，她罵得太難聽大家伙聽不過，七嘴八舌的爭辯起來，工地上大多都是本村人，許多還都去她家看過熱鬧，對她家的事知道個大概。

村民們的話讓張氏醍醐灌頂，她怎么沒想到，黃斌跟黃奇真的長得很像啊，特別是眉毛眼睛，幾乎一模一樣，以前從來沒有往那上面想，可現在經人一提醒，越想越覺得像，這么說來，黃斌真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少爺唯一的后人，她都干了什么？助紂為虐，搓磨少爺的兒媳和孫子孫女？她怎么會變成這樣，變得面目全非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張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回去后就把自己鎖在房里，連晚飯都沒有出來吃。

老爺子只道是她又哪里不舒服了，也沒有太在意，其實也在意不了，一個多月沒睡過一個好覺，老爺子整日愰愰忽忽，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能顧及他人。

隔日，張氏起了一個大早，拜訪了幾家那天來她家看熱鬧的人家，并打聽了給方氏接生的穩婆的下落，那幾家人本來就看不慣老爺子干的那些缺德事，把看到的聽到的一股腦全說了。

其實這些人也并不是說就有多善良，但人家最起碼有底線，像老爺子那種毫無底線，毫無人性的做法，實在令人震驚！且不齒。

張氏去了那劉穩婆家里，劉穩婆沒敢隱瞞，把當年的事和盤托出，張氏回家后，和老爺子大吵一架，然后和老爺子分房睡了。

張氏道：“湘云，我要和你爹合離，現在我唯一放不下的是你……”

“娘！”喬湘云顯然嚇了一跳：“娘，您~認真的？”

張氏點點頭：“我現在沒法面對你爹，與其這樣，還不如合離了，各過各的。”

張氏看著喬湘云：“只是，連累你了，你還沒說親，爹娘合離，名聲上不好聽。”

外人不知道他們是合離，只會以為她被休棄了，有一個被休棄的娘，湘云的名聲會受到影響，好人家誰會娶一個名聲不好的姑娘，是她耽誤了女兒，可她一天都不想等了，只想快刀斬亂麻。

喬湘云搖搖頭：“娘，我不是擔心我，我是擔心你，您和爹合離了您去哪呢？”

張氏沒有娘家，她合離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張氏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有些產業的，足夠我下半輩子吃穿不愁。”

喬湘云一臉懵逼：“……”

張氏臉上露出一抹懷念：“我的少爺——就是娘以前伺候的主子，在娘離開前，給了娘一筆銀錢，娘用這筆錢，在鎮上買了個鋪子，如今都還經營得不錯，所以，你不用擔心娘沒有地方落腳。”

喬湘云十分驚訝：“娘您在鎮上有鋪子？”

張氏：“嗯，當初花三百兩銀子買的鋪子，還買了一對夫妻幫忙打理，如今鋪子經營的不錯。”

喬湘云：“三百兩？是那位少爺給您的？他也太大方了吧？”

張氏：“不是三百兩，少爺給了我一千兩，他可能覺得我受了委屈，給錢是對我的補償，也是怕我過苦日子吧，少爺就是這么好，他雖然絕頂聰明，但他從不算計任何人，對誰都好。”

喬湘云：“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爹知道您有鋪子的事嗎？”

張氏搖搖頭：“這事我瞞著所有人，其實如果不發生你三哥這事我是準備把這事向你爹坦白的，都是一家人，這樣藏著掖著我也不舒服，總感覺心虛，跟做了虧心事似的，但沒想到……”

停了一會張氏又道：“還是少爺有先見之明，知道他不是個好的，提醒我小心他，讓我別告訴他我手里有錢。”

喬湘云：“……”

【……】

柳園。

柳家人都歇在東院，方氏摸著床上的蚊帳稀罕得不行：“這賬了真好看，還有這被子好軟啊，沒想到我還有這么一天，能住上這么好的屋子。”

羅氏道：“你這不是住上了，喜歡你就多住些日子，小妹又不會趕你走。”

方氏：“那哪行，住別人家我住不慣，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一天不回家我都惦記得慌。”

劉氏：“你呀，就不是享福的命。”

方氏：“是是是，我就是那受窮的命。”

譚氏：“胡說八道，咱家可不窮，雖說不是啥大戶人家，也算是家境殷實，雖然不能跟你妹妹家比，但在村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好人家。”

劉氏：“是是是，咱柳家也不差，還是娘有福氣，咱家已經是頂好的人家了，妹妹家更富貴，娘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方氏道：“不早了，娘早些睡吧，我們也去歇著了。”

譚氏道：“我一個人怪怕的，老大媳婦留下來陪我睡吧。”

方氏笑道：“好的娘。”

羅氏劉氏自去休息。

……

靠在大迎枕上，羅氏久久難以入睡，她的眉間有化不開的憂愁，這么多年只得兩個女兒，女兒都大了，但她的肚子卻再沒有任何動靜，羅氏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公公婆婆都是開明的人，并沒有要她一定生兒子，即便是這樣，羅氏仍然有壓力，娘家爹娘哥嫂一直再催她生兒子，說只有生了兒子才能在婆家立足，沒兒子會被吃絕戶等等。

村里人也隱隱在說閑話，大家雖然沒有當面說，但她一但走開，那些人立刻在后面竊竊私語，都沒耐心等她走遠了再說。

最近這些事壓得她差點喘不過氣，好在婆婆跟丈夫都很體諒她，丈夫更是對她們母女都極好，從來沒有覺得女兒不如兒子。

……

假山洞里，柳云翔帶著幾個小的在假山洞里探險，柳云翔柳云天打著小手電筒，這東西大拇指大小，卻十分明亮，柳彎柳瑩兩個女孩子也跟著男孩子湊熱鬧。

“哇，這山洞雖小但四通八達，還挺有意思的。”柳彎道。

柳彎是三房的女兒，三房只一兒一女，柳彎在家很受寵，因此性格也比較開郎。

柳瑩是二房的，之前也是無憂無慮的，但最近羅氏似乎很不開心，柳瑩也不小了，也知道村里人怎么在背后怎么說她們家的，受羅氏影響，再加上自己也逐漸懂事了，最近也由從前的沒心沒肺變得憂郁起來。

柳彎感覺到她的不開心，問道：“三姐，怎么了？不開心？”

柳瑩點了點頭：“最近村里人老說我娘閑話，我娘很不開心。”

柳彎：“咳，我當是啥，你們不用管那些人，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老盯著人家屋里干什么？你娘生不生兒子關他們什么事？難道你娘生了兒子還能繼承他們家的遺產不成？”

柳瑩噗嗤一聲笑了，柳云翔道：“自家關起門來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別太在意外面那些閑得蛋疼的人說些啥，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比什么都強，再說了，在我看來，你和你姐哪里不如男孩了，奶奶也沒有因為我是男孩就多疼我一些啊，不必在意那些閑話，別學那些庸人自擾的。”

柳瑩有些感動：“謝謝二哥，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自尋煩惱了。”

【……】

是夜，老爺子剛閉眼，又被惡夢纏身，方氏一身是血，面目猙獰，長長的指甲掐著他的脖子，老爺子一動不動，任她掐著，他知道自己只是在做夢，也不怕了，反正也沒有實質上的傷害。

其實老爺子現在的面色比一個多月前以經好太多了，只是看起來很憔悴，黑眼圈很重而已，一個多月前老爺子那臉色才難看，跟鬼似的，面色青白，臉頰凹陷，大白天也能嚇死人。

連兒子們都不敢跟他對視，怕看了做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