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沅馨變本加厲，“對，就是你，你沒來之前府里好生安分，你來了之后卻出了許多事端，你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她的三姐姐真是每每都給她驚喜，這嘴毒的份兒顧華采只能嘆為觀止。

“果真如此嗎？”她的聲音冷了幾分，再沒了先前的怯弱，人人都有弱點，顧華采也有。

這府里沒人有資格這樣說她，尤其是——顧沅馨。

若不是劉氏喂她吃了那勞什子的藥，致使她終日渾渾噩噩，才被人說了有病，以此為借口趕了出去，她又哪會落得今日這樣的局面？

而今回來竟然成了外人。

顧沅馨絲毫沒覺得自己有錯，反而挺直了腰桿道：“顧家的五小姐兩年沒有回來，女大十八變呢，誰知道她變成了什么樣子，說不成是你冒充的呢。”末了似覺得自己說的很有理一般，很是得意的笑了起來了。

老夫人聽罷臉色凝重，很是懷疑的對著顧華采看了又看。

她只作未知的模樣，渾不在意的上前，求救的目光看過去，道：“祖母，你認得孫女吧。”

那樣期冀，仿佛老夫人只要說一個“不”字，她就能去死。

老夫人的心不經意間就軟了幾分。

說來也是顧家做的不厚道，因著這個孫女沒了利用價值就棄之不顧，老夫人本就心存不忍，無奈安平侯意志堅決的站在劉氏那一頭，這才釀成顧華采的悲劇。

記憶中這個孫女幼時也是活潑的很，如今卻像沒有安全感似的，一裝上那惴惴不安的如同迷路一般的目光，老夫人就顧不上許多了。

“別的另有居心的人認不得你，我老太婆可是認得的。”顧老夫人不僅安撫了顧華采，更同時將劉氏也給說了進去。

這個頭可是顧沅馨起的，而顧沅馨能張口就說出這么大的話，與劉氏平日教導不無關系。

平日里疼愛顧沅馨的長輩這回不僅沒站在她這一邊，還很是難聽的說了她一回，顧沅馨已經不僅僅是不高興了。

她素日被寵的沒了邊，還不曾受過這樣的對待。

竟是破口大罵了出來，“你這賤蹄子養的小賤人，怎么不同你母親一同消失了去！”如渾身帶了刺一般，顧沅馨出口卻是臟話。

顧華采同樣冷冷的看過去，不輸半點氣勢，“說來我也是父親和母親一同撫養長大的，難不成三姐此言是說父親？可真是大不孝啊！”

老夫人手指過去，“混賬！混賬！都是誰教的你？”

除了劉氏，還能是誰？可這次老夫人還當真是誤會了劉氏，依著顧華采的了解，該是劉氏身邊的徐媽媽和李媽媽，顧沅馨耳濡目染，自然深受影響，只是往常不曾有這么個口不擇言的情況。

任誰也受不了一個滿口臟話的孫女，尤其這個孫女還深受老夫人的喜愛，心里的落差有多大，她的怒火就有多深。

顧沅馨被老夫人指著鼻子罵，先前還只是口不擇言，如今是真的惱羞成怒，隨手拾起旁邊的一個花盆就朝著顧華采給扔了過去。

而顧華采和老夫人又站得極近，眼下這般境況，很容易將兩個人都給傷了。

顧華采二話不說，就朝著老夫人面前撲過去，重物襲來，她只覺得腦袋暈暈沉沉的，用手一摸，頭后面竟都是血。

“傻孩子！”老夫人來不及因一個孫女對自己行兇而心涼，就面臨著另一個孫女兒腦袋破損的局面，忙讓胡嬤嬤叫了大夫過來。

顧華采看著老夫人面上那真真切切的心疼，卻是心里發酸。

真好，終于有這么一個人發自內心的心疼自己，雖然是自己以命相搏的結果。

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她數不清楚。

“祖母沒事，華采就沒事。”

兩相對比之下，顧老夫人是真真的對顧沅馨失望了，很是冷淡的吩咐下去，“馨姐兒在祖母面前口不擇言，是為不敬，又出手傷人，是為大不孝，顧家容不得這樣的尖酸刻薄之輩......”老夫人說這話時腦中驀然閃過劉氏，真不愧是母女，這作風一模一樣。

又接著道：“念在馨姐兒年幼，加之我顧家終歸是百年大族，做不出那等讓子孫流落在外的行徑，就著令即日起一個月內，入祠堂面壁思過，抄女戒一百遍！”

說罷再也不看顧沅馨一眼，就著人扶著顧華采欲往屋里而去。

顧沅馨趕上去還想要辯駁，卻被一聲“馨兒”被喊住了。

顧華采順著余光看過去，正是劉氏在一大堆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這排場，真真兒比老夫人的排場還要大。

就不知是誰透露的消息給劉氏，顧華采似笑非笑的看著雙喜，這兒只有她出去過。

“兒媳給母親請安了。”

劉氏開口，顧老夫人不能不應，回過頭道：“真要請安早上干什么去了，輪得到你現在嗎？”

這怒火隔著好幾里清晰的傳入到了劉氏的耳里，她也不惱，就走近了幾步，“兒媳里每日里俗事纏身，咱家有事要我管，老二老三家的還是，倒沒想到忽略了母親，真是兒媳的過錯了。”

老夫人被氣的夠嗆，她年輕時也是爭強好勝的性子，如今雖然看開了一點，但劉氏這樣挑釁，老夫人不可能沒有感覺。

當下也不冷不熱道：“既然知道自己有錯，就該改。”

劉氏沒料到平日里被自己一點就著的老夫人竟然順著她的話頭說了起來，倒是讓她為難了幾分。

要劉氏每日里給老夫人請安，真是讓她活受罪呢。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馨兒，劉氏最寶貝這個女兒，哪里肯讓她受這些苦，就也應了下來。

“母親有命，兒媳不得不從。只是......”

劉氏拉過顧沅馨的手，顧沅馨立時如同找到了靠山一般躲在了劉氏身后。

這一幕又讓老夫人扎眼了，也是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到頭來還是和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