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暗，雖然沒有烏鴉叫，鳥驚飛，禾稻香的后院卻有一種極為壓抑的氛圍存在了好久。

好久！

隨著林墓的一聲大笑，李叢云似乎覺得事情有所轉機。

“閣下為何要說與學院有血海深仇?”李叢云右手后收，這是他出招的起手動作。

在李叢云的心中，學院是無可比擬的，可以說，如果沒有學院，他李叢云早已餓死凍死在某一座城池的城墻角。他今天無論是修為、學識還是武藝都是學院傳授的。可以說學院就是他唯一的家。

所以他已經決定，如果林墓和學院的仇無法化解，他或許會選擇殺死這個他很喜歡的小子來確保在未來不會出現一個學院的敵人。

“要不是學院把我趕出來，我一定可以在校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我告訴你，老夫教書教的可好了。都怪那該死的主任！”林墓說道此處，雖說咬牙切齒聲音有些變形，但是那字里行間的驕傲是誰都可以聽出來的。

“學院弟子李叢云見過夫子！”李叢云松了一口氣，他沒有從林墓的話中感受到一絲的殺氣，或許是林墓隱藏的很好。但他卻堅信林墓絕對不會做出什么對學院不好的事情。

一個人往往不能看到一件事情的全部，因為他們只選擇去看和接受他們想要看到的那一幕。

“你卡在八品巔峰多久了?”林墓看了一眼恭恭敬敬行禮的李叢云翻了一個白眼，打量了一下問到。

李叢云這點小心思怎么可能瞞得住林墓這個老狐貍，雖然林墓因為靈魂重創而喪失了大部分的記憶和能力，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的林墓單憑直覺也能大概猜到李叢云的想法。

既然我惹不起你，又拿你沒辦法，而且你又馬上要不在了，對你恭敬一點，對他和林小子都有好處。說不好還能從他的嘴里套出來什么有用的東西。

“八品天合，出自學院第一代院長所著《黃庭經》中:天人合一。九品求銘，也是出自于那本書中的一句話。求銘:大丈夫在世，求名于天下，銘于鼎。”

林暮抬起頭，看著一臉懵逼的李叢云搖了搖頭。

“學院黃鶴樓中有一本書，書中講述了一個故事:城西道士。”

城西有道士，自城西來。

道士背著一把木劍，手提著八卦盤蹲在路邊幫人算命。

時年不好，老有蠻子來騷擾，不過也不耽誤著老道幫人算命。算命五文錢，不貴，也不算便宜。

不少人愿意掏這五文錢來算命，算出好卦，心理高興，對生活也有希望。算出兇卦，抱怨兩句，也就算了，生活還得繼續。

老道好酒，一文錢兩個的饅頭加一碟小菜就可以吃得了一天，每天傍晚卻都要道路邊的酒攤上買十文錢一碗的酒來喝。

喝完酒，老道收了攤，喜好跟別人聊天，說他是某座山中道觀的祖師爺，有除妖殺魔的大本事，因為算到這里有難來替這座小城頂難來了。

別人不信，他也毫不在意，拾起滿是裂痕的木劍在油膩膩的道袍上抹了兩下便找了個墻角睡覺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不好過，據說西邊一個有個大魔沖破了封印，殺了好幾萬人，弄得小城里人心惶惶。

算命的活計不好做了。

但是老道依舊每天都買一碗十文錢的酒，喝完酒依舊跟別人吹他那可斬仙屠龍的修為。

別人問他為什么不把那大魔給收了，他總是故作深沉的搖著頭說時候未到，天機不可泄露。

人們笑他，他也不反駁，人們笑了幾次覺得沒趣也就不再談論這件事……

那一日，大魔來到了這個小城前，殺光了所有守城的將士，城里人看到，拖家帶口拼命想逃走，有的直接癱坐在地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了絕望和恐慌。

老道懶洋洋的起來，算了一卦，眉頭緊皺。卦上今天他仍然不該出手，而且卦象大兇，出手則死。

他搖了搖頭，拿起那把布滿裂痕的木劍，與大魔廝殺了起來。人們都跑了，沒有人看到他這英勇的姿態。

他和大魔勢均力敵，打了好久都沒能分出勝負，他大笑一聲“當如此！”劍斷、人亡、魔頭死。

沒人知道是他殺死了大魔，有個小孩說是他殺的，沒人信。城中李姓大戶因為屠魔有功而當上了將軍。

小城還是那樣，沒人記得曾經城西還有一個算卦的道士。

城西再無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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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叢云在一旁仔細揣摩這個故事中所蘊含的道理，林墓走到楓樹前隨手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面寫著什么。

過了許久，林墓把樹枝隨手丟在一旁，然后一巴掌拍醒了仍在酷酷思索的李叢云。

“喏，地上面寫的就是龍化的手法，自己好好看看，學會了教給那小子。”拍了拍沾染上泥土的雙手，林墓看著腳下的土地隨口說了這么一句話。

“夫子還有什么事需要學生代勞嗎?”李叢云回過神，抬起頭繼續恭敬的問到。

林墓并沒有對李叢云的態度發表什么樣的看法，既然李叢云樂意這么做，他也可以厚著臉皮受著。

“告訴那小子，九悔龍的骨頭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就算不得已要使用了，本命以下九悔龍牙·擊就足夠了，依舊贏不了就等死。本命之上九悔龍·牙擊也要少用，那玩意不是什么好東西。而且不想死就不要把九龍炎和九悔龍骨一起用。你想說啥?”林墓說道一半，看著臉色有些動容的李叢云厭煩的問了一句。

“夫子，九龍炎已經被去除了。”

“就憑那一點點化功散?九龍炎好歹也是天下靈火中上等的存在，如果這么簡單就被你們給去掉了，它不要面子噠！”

“額。弟子愚鈍。”

“你就繼續給我在那裝傻充愣，九龍炎是所有靈火中極少直接作用與靈魂的，所以九龍炎肯定是存在著小子的靈魂當中。這種事還要我來教。對了，有筆生意做不做?”

“什么?”

云朵散開來一些，露出月亮的一個小角，月色慢慢顯得有些明亮。一只烏鴉在叫，驚起了一群不知品種的鳥，樹枝顫抖著，有幾片紅包，根部仍然發青的樹葉掉落了下來。

林墓的神情有些疲憊，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能講價的人。

不過還算順利，交易成功了。

“在幫我帶一句話給這小子:殺一個人難，救一個人簡單；殺千萬人簡單，救千萬人難。”林墓慢慢睡去，醒來后便只有林暮。

城東有君子，自天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