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不由得又一陣眩暈，心里暗罵：“這死燒餅，沒做啥正經事，買什么泳衣嘛。”他正不知道怎么答話。

“全都給我上來。”長堤那邊突然傳來一個老年女人慍怒的聲音。

李林轉頭一看。“壞了！”他不由的暗叫一聲。只見長堤上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年女人，正看著水庫里的李林和學生們，滿臉慍怒的怒嚎。他的身邊站著滿臉惶急的李家烈和相對淡定的雷明。這個女人是河灣中學的校長龍正芳，因為臨近退休了，所以學校里的事她一般很少管了，交給雷明和另外一個姓戴的副校長管。而今天，這個一向不管事的龍校長竟然出現在這里，李林可想而知事情的嚴重性。

此時，學生們也被龍校長的怒嚎鎮住了，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李林趕緊轉過頭，大聲喊道：“還不趕快上去穿好衣服回教室。”

學生們聽到了，如夢初醒，趕緊七手八腳的往長堤上爬。只見男生們穿著一條短褲，精赤著上身，渾身濕淋淋的水珠匯集到短褲的檔部往下流。而女生們也渾身濕淋淋的，薄薄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那已經發育的身體曲線暴露無遺，向春花更是一身鮮艷的綠包裹著玲瓏的胴體，還展露出一雙白生生的長腿。場面確實有點不太雅觀。

龍正芳看著這亂哄哄的場面，臉色更為難看，怒氣沖沖的說：“成何體統!成何體統！”而雷明則看著學生們，關心的說：“不要急，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聽到雷明的話，李林不由的一晃神。“鬼崽崽，你還不上來。”李家烈的怒罵聲總算驚醒了他。他趕緊也從水庫里爬出來，穿著條滴水的短褲經過龍正芳三個人跟前，尷尬的向三個人點點頭。

龍正芳完全不理睬李林，而李家烈則沖著李林喊道：“你個鬼崽崽，看你做的好事，還不趕快去換衣服。”

李林如蒙大赦的趕緊沖進松樹林，與男生們一起換了衣服。

下午，在龍正芳的要求下，河灣中學召開了臨時校務會。校務會有龍正芳、雷明，還有戴副校長、姓林的政教主任、姓阮的總務主任參加。而李林和李家烈則“有幸”列席會議。

在教導處所在的教學樓頂樓會議室里，龍正芳居中而坐，看著對面的李林，嚴厲的說：“李林，水庫洗澡的事，你看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我錯了，今后一定改正。”李林態度出奇的好，連李家烈都感到意外，這鬼崽崽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聽話了。

事實上，李林是真心感到自己錯了，誠心認錯的，否則你就是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認錯的。

在從水庫回來的路上，李林就認真的想過了，他原來安排這次游泳的目的很簡單，一方面鍛煉了學生們的身體，一方面讓學生們在緊張的學習后有休息的機會，而且還解了暑，培養了學生們的興趣，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但是當在水庫里聽到雷明對學生們說的那句“不要急，注意安全”的話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因為自己忽視了一個最重要、最根本的問題，那就是人命，學生們鮮活的生命。那綠茵茵的水，看著讓人親近，但卻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變成吞噬人命的惡魔，雖然學生們可能水性好，雖然自己也安排了所謂的組長注意安全，但這形同兒戲的理由與措施，在真正的危險來臨時，可能根本不值一提。所以雷明的那句話，讓他明白自己在對待人命這樣的根本問題上，是多么的心存僥幸。也幸虧今天沒有出大事，如果出了事，他將何以面對。

想到這里，他都不由的后怕，他在心里暗暗告誡自己，今后自己做事真的必須慎重，在面對人命這樣的大事時，來不得半點馬虎。至于龍正芳所說的體統問題，李林還真的不以為然。

龍正芳對李林的態度也感到很意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而雷明則看了一下李林，欣慰的點點頭。

龍正芳又看著李家烈說：“老李呀，這個問題，你看……”。

李家烈趕緊站起來說：“這個鬼崽崽，就是不聽話，給領導們添麻煩了，不過，看在他年輕不懂事的份上，能不能讓他好好改正呢，我也會盡力管好他的。”

龍正芳收回目光，看著幾個校務會的人說：“水庫洗澡這個事，大家應該都已經清楚了，看這個事情怎么處理吧。”

政教處林主任撇了一眼李林和李家烈一眼，嚴厲的說：“不準下河下塘洗澡這個規定，我們是反復強調了的，現在老師帶著學生違反，影響極壞呀。而且男男女女光著身子洗澡，敗壞學校風氣呀，我認為這個事情應當嚴肅處理，應當考慮李林適不適合當老師的問題。”

李林翻了翻白眼，暗自說：“奶奶的，你以為老子很想在這里代課呀。”

雷明把右褲腿再往上挽了挽，慢條斯理的開了口：“我認為這個事情李林有錯，但他畢竟年輕，他剛才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態度還是不錯的。從另一方面看，這次終究還是沒有發生什么大事，而且據我們教導處了解，在李林擔任班主任的這一個多星期以來，52班學生的面貌有很大的改觀，這說明李林是能勝任工作的。況且，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如果我們要換李林，現在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因此，我認為還是應該給李林自己改正錯誤的機會。”

頓了頓，雷明掃了幾位校務會成員一眼，接著說：“而且，通過這件事我們也發現了我們學校客觀存在的一個現實問題，那就是我們的教學設施太落后了，連個像樣的田徑場都沒有，后面的瓦房也舊得難以住人了，我看是不是跟學區反映下，再通過學區向上面反映我們的困難情況，看能不能爭取把我們的教學設施改善一下。”

雷明的話，尤其是他后面的這段話，說得其他校務會成員頻頻點頭。李林心里也暗暗感動：“還是師傅，哦，雷主任了解我、照顧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