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2

清風悠揚，玖橙朱唇微張，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愣了幾秒，突然笑了笑，奇怪地問道：“我哥？我哥不是回滄國了嗎，他有什么事。”

“莫大人，莫大人……”

“郡主。”扶蕊的話被剛剛進來的荼刖打斷，玖橙歪著頭看向他，他說，“太皇太后三日后回宮，肖太后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一定要盛裝打扮。”

玖橙立刻瞪起眼睛，太皇太后！那不就是當年的萬太后！她雖沒有與太皇太后見過面，但曾也聽肖太后說起，當年的萬太后，在太祖皇上英年早逝之后輔佐了先帝，后來又一手將安牧宸扶上皇位。倒不是說玖橙覺得這些什么何奇怪，只是先帝曾偷偷來冷宮見肖太后，玖橙恰巧聽見先帝說起萬太后的手段之狠毒，那日先帝仿佛哭了。

荼刖伸手在玖橙面前晃了晃，“郡主，郡主在想什么呢？”

玖橙愣了愣，心虛地走到一旁，問：“太，太皇太后回宮與我有什么關系？倒是扶蕊方才說我大哥如何了？”

扶蕊一時聽說太皇太后回來了也是有些驚訝，竟差點兒忘了正經事了。她慌忙對玖橙說：“郡主，奴婢方才聽說滄國皇上下令，將滄大將軍府給抄了！”

“怎么會這樣？我，我義父義母怎么樣了？大哥呢！”

“郡主你別慌，奴婢聽說大將軍和夫人逃了，不過，不過莫大人沒有任何消息，怕是還未回到滄國。”

玖橙退后兩步坐了下來，神情呆滯，若有所思。

荼刖想她也是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你聽何人所說？”

“是，是奴婢方才經過大殿時，聽下朝的大人們說的。”

“仔細說來。”

“是，”扶蕊低了低頭，接著說，“奴婢經過大殿時正巧碰到各位大人們下朝，便聽見大臣們說是滄國大將軍私造兵器被相國搜到了，相國派人將大將軍府都給圍了，結果大將軍和將軍夫人都失蹤了，滄國皇上為此還發(fā)了很大的脾氣，哎！郡主您去哪兒啊！”

荼刖連忙上前去攔她，誰料玖橙側身輕而易舉地躲開了。荼刖失手，竟還是失在玖橙手上，這下可不是一點點的震驚！等荼刖再回過神來，哪里還有玖橙的影子。

以前藍季樞說過，若是她有事，便派人去給他送信。玖橙哪里還有空派人去送信，她現(xiàn)在就要知道她大哥的下落！

“哎喲！”玖橙只顧著悶頭朝著大殿跑著，卻未看清迎面而來的人。若不是這堵墻有些熱乎，她的腦袋一定會開花。

“疼嗎？”

玖橙捂著腦袋抱怨，“疼！肯定疼啊，疼死了。”

“如此著急，是去找皇上？”

“對啊，啊，對了我還要去找皇…”玖橙看清面前的人，愣了愣，這哪里還需要去找皇上！她立刻抓住面前的人，“我大哥怎么樣了！”

藍季樞倒是料到她會如此擔憂，卻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勒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都趴在他的身上了，這姿勢可是詭異。

“先下來。”

玖橙突然覺著自己這姿勢似乎也太不好了，匆匆下來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衫，方才她似乎太激動了。

她欠了欠身，“九，九王爺，玖橙失禮了。”

藍季樞見她心虛的樣子可是有趣，“倒也不比如此謙虛，本王見你如此肯定是得到你大哥的消息了。”

“我大哥現(xiàn)在究竟怎么樣了？”

“不知道。”

玖橙被他這么耿直地回答給嗆住了。她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癟了癟嘴，眼眶子立馬紅了，“那，那我大哥會不會出事了？我義父義母已經失蹤了，大哥若是回到滄國知曉一切，大哥，大哥那個笨蛋一定會去給義父義母報仇的，要是大哥也出事的話，我，我……”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你大哥若是真的有事現(xiàn)在已經有消息了。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大哥他，他，”玖橙低下頭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在發(fā)抖，很輕很輕地發(fā)抖，可藍季樞還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丫頭，雖然是個膽小鬼但這么要緊的時候反倒是不哭了，現(xiàn)在她一定很擔心。

“若是你哥有什么消息本王會派人來告訴你的，近日你不要隨便去找皇上，”藍季樞頓了頓，又說，“太皇太后馬上就要回來了，你且少惹禍。”

玖橙點了點頭，乖得很，“好，我，我不去找皇上，我聽話。”

藍季樞本不想送她回去，畢竟他與郡主隨便在后宮走，若是被旁人看去了，定會生出不少麻煩。但玖橙雖嘴巴上答應著不去找皇上，但藍季樞知道，她擔心得不得了，若是他走了，想不得玖橙會如何。

玖橙走到琉璃閣前準備進去時，對藍季樞說了一句話，問他是不是皇上讓他來告訴玖橙的。藍季樞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

滄國，上臨城。

集市的喧嘩掩蓋了炎熱的氣氛，滄國向來都是干燥的天氣，今日也不例外。金色的太陽將光輝灑滿大地，集市喧鬧的中心聚集了無數(shù)的人。這些人里面包括了跪在這法場上的大將軍之子，莫擇允。

一個時辰前，這滄國上下除了莫將軍和林少津以外沒有人會知道，“為什么我不知道這條路？”

護城河旁，莫擇允深深感慨地盯著這條流進上臨城的河流，“為何我爹沒有將這條密道告訴我？”

林少津指著這條河水，說：“這是為了保護少爺?shù)陌踩Ｈ羰且婚_始就讓少爺你知道了，這就不是密道了。”

“這么可能？現(xiàn)在怎么辦？”

“走水道。”

“我，林少你知道的，我水性不如你。”

林少津取出一顆藥丸來讓莫擇允服下，莫擇允剛剛服下，就有一只手毫不客氣地將他推下了水！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到了上臨城內。

法場上，莫天揚看著上臨城的百姓，緊閉雙唇，眉宇緊皺。法場內的百姓更是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這么好的人竟然也要被殺頭，哎。”

“大將軍啊，這可是咱們的大將軍啊！”

“天要亡我們滄國啊！”

“噓！別喊了！再喊連你們都抓起來了！”

“哎喲，這，這這，這叫什么事兒啊！”

莫擇允停在耳里，痛在心里。這是他的父親，他引以為傲的父親，他絕不相信他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莫天揚一眼就看見在人海中的莫擇允，他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驚異，下一刻便露出濃濃的憂傷。莫擇允欲言又止，林少津急忙攔住他，又看向莫天揚。莫天揚搖了搖頭。

一個眼神，莫擇允便已清楚他心中所想。

“少爺，沉住氣。”

莫擇允松開握緊的雙手，側身，“林少，我們走。”

林少津朝莫天揚點了點頭，急急跟莫擇允一同離開了。

順著護城河出去，莫擇允站在郊外的一處林子里面，林少津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卻覺他似乎有些奇怪。

林少津微微皺眉，上前一步便停住了腳，“少爺。”

許久，莫擇允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他不能將莫天揚的尸首帶出法場是他這輩子最悔恨的事情，也是他這一生所背負的命運。

“林少津。”

“少爺。”

莫擇允抬手擦過眼瞼，回頭過來，微微發(fā)紅的雙眼閃發(fā)著恨意。他一改平時的樣子，狠狠說道：“我莫擇允發(fā)誓，與滄國，不同戴天！林少津，你是否愿意追隨我？”

林少津單膝跪下，“林少津，愿追隨少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昭國，皇宮。

昭國最熱的這個月也是太皇太后回宮的一日，幾千人的隊伍從昭國汴梁城的青龍大道上走過。左右兩邊的百姓紛紛朝拜，金光之下散發(fā)著的是同樣輝煌的車碾，車碾的正前方乃是昭國相國的小兒子的，萬玄。而后面的車碾上坐著的人，正是當今的太皇太后，萬苒。

柳葉雙眉半指間，紅脂含笑一水煙，鳳眼微挑，朱唇微張，含笑朝著來往的人群招手。這位面向和藹可親，風韻猶存的老人，正是萬苒。

昭國所有的臣子們都在皇宮門口朝拜，這里面也包括了玖橙。像這樣大的盛況，玖橙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次盛況比起上次皇上登基有過之而無不及，比起上次那樣無聊，希望這次不要那么久了。

“郡主，來了。”

“嗯？”正在打哈欠的玖橙立馬清醒了！她不由看向過來的方向，大批人馬漸漸映入眼簾。

安牧宸卻略略皺眉，他側身，與藍季樞相視一眼，藍季樞低頭，安牧宸心中若有所思。他又看向已經在大殿下停住的車碾，包一包笑臉。

太陽已經略過頭頂向西邊，一位綠衣女子緩緩走到車碾旁邊，伸手將太皇太后扶了下來。安牧宸已經走上前去了，拜禮道：“孫兒恭迎皇祖母回宮。”

太皇太后輕笑著扶他起來，“哀家多月不在宮中，聽說這宮中變化不小啊。”

“宮中一切安好，外面太陽大，請?zhí)侍箅S朕回宮歇息。”

“皇上莫慌，”安牧宸微愣，大殿外的所有大臣們都愣了一愣。太皇太后側身，看了看昭國的大臣們，說，“哀家聽說，皇上因為一只兔子，便殺了我大昭的大將軍！”

安牧宸立刻低下頭來，“請?zhí)侍笏∽铮〈耸抡f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太皇太后臉色大變，眉宇緊皺，“哀家多的就是時間！”

“還請?zhí)侍笙然貙m吧。”

太皇太后側臉，又說：“太后呢？”

肖太后上前來，欠身，“臣妾恭迎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掃過肖太后，雖然肖太后是她同意接回皇宮的，但只是因為她懦弱，“陪哀家回宮。”

“是。”肖太后偷偷向安牧宸使了個眼色，忽然太皇太后回頭過來嚇得肖太后立刻低下頭來。

太皇太后回頭過來看的人卻不是安牧宸，藍季樞毫不在意，太皇太后走近一步，上下看了看他，臉色卻有所緩和，說：“季樞啊，哀家在寺里可為你求了簽，簽中說你近來紅鸞星動。”

藍季樞輕笑，看向太皇太后，“多謝太皇太后掛念。”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被肖太后扶著離開了。

藍季樞拉住安牧宸，安牧宸偷笑得不行了，“不準笑。”

“哈哈，不笑了，朕腦殼很疼。”

藍季樞轉過身正準備離開，卻看見角落里的玖橙。

“荼刖，我們可以走了嗎？太皇太后都走了。”

荼刖遮住玖橙，低聲說：“郡主，太皇太后剛剛離開，各位大臣都未走，我們自然走不得。郡主別抱怨了，再等一會兒。”

“哎，我的腿都跪麻了。”

“噓，小聲點兒。”

藍季樞不由輕笑，經過玖橙面前時，側身低語，“丫頭小心被太皇太后看見。”

一聽見太皇太后的名字立馬精神了，不瞌睡了，腿也不疼了。等她回過神來，藍季樞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