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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蜀中少年人

婚禮前夜,趙淳熙徹夜未眠。她坐在窗前,穿著紅色的嫁衣,一遍一遍梳著自己的長發。明月印在她的臉龐上,讓她整張臉有一種朦朧的感覺。

突然門外傳來了響動,緊接著是輕輕地敲門聲。

“誰?”趙淳熙站起來。

“是我。”三師兄壓低了聲音。

趙淳熙連忙打開門,沒等她問清楚情況,三師兄拉住她的手,“快點走。”

趙淳熙像觸電一樣抽回了手,“明天還有婚禮。”

三師兄看著紅衣如血的趙淳熙,他雖然比景祐晚入門,但是他比景祐年紀大。趙淳熙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長成了如今的亭亭玉立的模樣。

“你當真什么都沒有察覺出來嗎?”

“她是將我帶入仙門的師父,而大師兄一直教導我,我相信他們。”

“那你相不相信三師兄?”三師兄的語氣像極了小時候,小時候他就是這樣和趙淳熙說話,還拿烤鴨引誘她。

趙淳熙松動了一下,跟著三師兄走出去。

“大師兄是不是給過你一對法器雙機環?”三師兄拉著她在月色里往前走。

“沒錯。”趙淳熙伸出自己的右手,上面戴著一個金色的手鐲。

三師兄瞥了一眼,雙機環一只困敵,一只能飛速逃走。在天凌門里面不能動用靈力,否則更容易被發現。

“我帶你出去,你出去之后就快點逃走,永遠不要回來,走的越遠越好。”三師兄說著,把趙淳熙拉著躲到一棵大樹后面。

前方的道路上有一隊巡邏的弟子,這些日子里,宗門里面巡邏的人多了很多。

三師兄嗤笑一聲,這是做賊心虛嗎?

兩人一直走到山門口的青石路上,突然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傳出來,隨即整個天凌門都亮了起來。

三師兄直接動用靈力,帶著趙淳熙飛快地向大門跑去,大門出的陣法變了顏色,由原來的淺藍色變成赤紅色,從周圍向中間靠攏。

三師兄抱起趙淳熙,想把她從那個逐漸合攏的洞口扔出去。

一道劍氣破空而來,直直地貫穿了他的身體,三師兄瞪大了眼睛,血從他的傷口里面迸濺出來,落在趙淳熙的嫁衣上。

一點一點和嫁衣融為一體。

趙淳熙滾落在地上,她伸手想去拉三師兄,三師兄昂起頭吐出一口血,“快點走!”

趙淳熙落下眼淚,搖了搖頭,將手放在他的傷口上,為三師兄療傷。

她身后的結界終于合上,整個天凌門變成了一個囚牢,困住了所有的人。

“逆徒!”一聲怒喝聲傳來,符文月手持長劍,踏空而來。

她用劍指著躺在地上的三師兄,“你對的起我多年對你的栽培嗎?你現如今卻要背叛天凌門?你是想違背天下大道,受天下人唾罵嗎?”

三師兄哈哈大笑,“師父,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符文月握緊手,眼里多了一點殺機。她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趙淳熙,向程靈語示意。

程靈語點頭,帶著天凌門弟子將趙淳熙帶走。

三師兄捂住傷口,想站起來,卻程靈語一劍打倒。三師兄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上的皎月,“沒想到,我一輩子不是為除魔衛道而死,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程靈語眼中流露一絲不忍,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趙淳熙抬頭看符文月,眼底沒有一點情緒,“天亮了。”

符文月揮揮手,沒有再對三師兄動手。她對程靈語說:“把她帶到祭壇上。”

程靈語拉住趙淳熙的胳膊,帶著她走在蜿蜒的青石路上,這條青石路的盡頭就是祭壇,用青石鋪好的圓形祭壇。

趙淳熙回頭看了三師兄一眼,朝陽的光芒混合著她的笑容,今日這一別,怕是生死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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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這么早?”景祐看著圓臺上的趙淳熙,詢問坐在臺下的掌門。

“遲則生變。”符文月回答道,“另外,幾位長老也一致認為應當早些開始。”

景祐心中的不安之感越來越盛,他再一次問到:“掌門,真的不會有性命之憂嗎?”

符文月站起來,長長地嘆口氣,語氣和藹地說:“我是你師父,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況且,淳熙也是我的徒弟,我又怎么會害她?”

景祐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消息被封鎖的很嚴實。

趙淳熙坐在臺上,向下面看過去。臺下還擺上了幾張椅子,不知道符文月邀請了什么人過來。

沒過多久,趙淳熙就知道了,月時門掌門帶著喻瑞陽還有幾位弟子走了進來。

符文月看到時掌門來了,就對景祐說,“你去告訴幾位長老,可以開始了?”

景祐點頭,瞥了時掌門一眼,思索著符文月此舉的意圖。

喻楚陽清瘦了許多,他看到跪坐在前方的趙淳熙,萬種情緒涌上心頭。他曾經也恨過她,但他自己也明白這恨意沒有源頭,現在看來,他們都是可憐人。

又過了一會,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大宗門的人,大多數來的都是掌門人。

見人來齊了之后,符文月站起來,高聲對所有人說:“蠻山十四族已經欺壓在我們身上,但我們卻無能為力。而現如今,我們只有利用朱雀血才能挽回我們的尊嚴,才能捍衛這大道。”

她說完之后,地下的人都紛紛點頭,也有人抱有懷疑的態度,“符掌門,她身上真的有朱雀血嗎?”

場面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趙淳熙,趙淳熙也將這些人的面孔都看了一遍,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千真萬確。”符文月回答的斬釘截鐵。

一個年邁的老人看著正氣凜然的符文月,說到:“符掌門,這朱雀血不僅能驅除魑魅魍魎,我記得古書上曾有記載,服用朱雀血可以越過那最后一道門檻,得道成仙。”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符文月,符文月面色不變,“的確如此。但是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什么,我之所以將大家請過來,是為了商討如何退敵,而不是為了個人利益。”

“那這朱雀血取出來之后怎么辦?”

“佩戴朱雀血出戰,掃平蠻山十四族。結束之后……朱雀血再還給我的小徒弟。”

符文月說著,和趙淳熙的眼神對上了。

趙淳熙看著掌門,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那時候她和藹地問自己,愿不愿意隨自己去仙門修行。

“仙門是什么樣子的?”趙淳熙問。

“是如同仙境一樣的地方,所有人都在追尋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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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老夫冒昧,”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站起來,對符文月說:“符掌門,抽取朱雀血之后,您的這位小弟子又會如何?”

“滿身修為盡失。”

那老人聽過之后,對著趙淳熙遙遙地施了一禮,“道友大義,吾等永生銘記。”

趙淳熙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她突然想透了一些東西,這仙門與俗世間也沒有什么區別。

她微微點頭,回了老人的禮。

“開始吧。”符文月高聲喊到。

十二個人走上來,他們都是天凌門的長老,有的是閉關了很多年的人,今天全部出來了。

他們穿著白袍,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根白色長刺,圍著祭壇站好。他們雙手握緊手中的法器,齊刷刷地看著趙淳熙。

趙淳熙難以避免地和他們的眼神對上了,有的人抬眼看了她一下,而有的人目光呆滯,只是呆愣愣地望著前方。

因為長袍的帽子很大,也只有趙淳熙能看到有些人異常。

“那是什么法器?怎么看起來有點眼熟?”剛才向趙淳熙施禮的老人不由的說出口。

符文月只是回答:“這是偶然得到的。”

她的話說完,向他們揮手。

十二個人同時舉起長刺,尖銳的鋒芒刺痛了趙淳熙的眼睛。

趙淳熙的心臟跳的很快,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腦中閃過千萬種聲音,每一個聲音都在說著同樣的話——快走!

尖刺刺進趙淳熙身體里,她渾身變得冰冷,渾身仿佛要被撕開一般,尖刺仿佛刺進了她的骨頭里面。

“啊啊啊——”她慘叫一聲,伏倒在地面上,“不要——放開我——”

許是她的聲音太過凄厲,地下的變得鴉雀無聲,有些人甚至移開了視線。

“大師兄——”趙淳熙想從里面爬出來,她向景祐伸出手。

景祐于心不忍,剛想上前一步,卻被符文月喝住。

趙淳熙只覺得心臟處疼的厲害,好像有千萬根釘子扎了進去,然后在里面翻涌。她的眼睛漸漸模糊,卻在這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墨綠色的光芒砍下來,劈在十二個白袍人身上,他們聚成的白色光環暗淡了許多。

來人的速度太快,盡管在場有眾多的高手,毫無防備之下,還是讓他得逞。

喻楚陽睜著自己血紅色的眼睛,用身體擋在趙淳熙面前,熙陽融化成了綠色的液體,化成了一棵參天巨樹,將趙淳熙籠罩起來。同時隔開了十二根長刺。

趙淳熙揪住他的褲腳,“喻楚陽……”

話未說出,淚已兩行。

喻楚陽氣息不穩,渾身的氣息暴虐異常,他跪下來抱住趙淳熙,“別怕,我在這。”

符文月大怒,“時掌門,這是怎么回事?入魔的孽障你還讓他活到現在?”

時掌門根本不知道喻楚陽是怎么進來的,他慌張地搖頭:“我不知道。”

符文月一甩袖子,對景祐程靈語說:“給我誅殺了這個怪物。”

此時符文月不能亂動,否則將功虧一簣,要不然她早就出手,手刃了喻楚陽。

景祐先程靈語一步,和喻楚陽顫抖在一起,喻楚陽沒有了熙陽,修為本來就不如景祐,按說很快就落敗,但景祐無意殺他,總是留有余手。

“景祐!你在做什么!一個魔頭有什么不能下手的?別忘了,你是站在天下大道這邊的。”符文月大吼。

喻楚陽絲毫不害怕,他的頭發披散下來,和地獄走出來的魔頭沒有什么差別。

“我以為你很喜歡她,現在看來,你和那些偽君子沒有什么差別。”

“我是為了……”

“我從來不在乎什么大道,我甘愿陷入兒女情長。”喻楚陽嘴上掛著癲狂的笑容,一掌擊在景祐身上,一道黑氣悄無聲息地飛過去。

這一章并未對景祐產生影響,當他提劍上前,想擒住喻楚陽,卻被另一把長劍格擋開。

喻瑞陽穿著白衣,衣角有著紅紋,“景祐,他是我弟弟。”

所以,我絕不可能讓你傷害他。

喻家的兄弟似乎都是這樣,什么天下大道都是狗屁,唯有心中的情才是最重要的。

喻楚陽轉過身走到趙淳熙身邊,像把她抱起來。趙淳熙一身紅衣和他的黑衣交織在一起,變成一副色彩濃烈的畫。

喻楚陽眼底有些笑容,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鮮血再一次濺在趙淳熙的嫁衣上,這嫁衣竟變成了索命的惡鬼。

程靈語持劍刺穿了喻楚陽的心臟。

喻楚陽身體不穩,跌倒在地上,但他依舊沒有放開趙淳熙,反身一掌擊在程靈語身上,程靈語連連后退,氣血翻涌。

天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沒有了太陽,整片天空萬分陰沉。

喻楚陽吐出一口鮮血,跪在地上,依舊抱住了趙淳熙,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

他沒有說完最后一個字,頭落在趙淳熙的肩膀上,眼底最終還是沒有了光彩。

我本蜀中少年人,

劍壓蠻山三千里。

只緣初會許平生,

為卿血染青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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