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從未像今天這般艱難。

結婚的事情，谷恬恬已經下定決心，可這勢必，會讓爸爸傷心。

樓下，沈愈那輛囂張的邁巴赫早已不見，垃圾箱里的珍貴禮品，還靜靜地躺在那里。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她想，自己的八卦新聞，足夠這些鄰居聊得了。

甚至，她都能猜出聊的內容。

“哎，那個隔壁家谷大夫的女兒，現在可了不得，跟那個新銳總裁沈愈打得火熱?！?

“但我聽說，谷醫生好像不同意，連東西都扔出來了?！?

她深呼一口氣，惱恨地跺跺腳，既然如此，她只能用，“走自己的路，讓別人滾蛋吧！”

打開房門，房間里漆黑一片，還有些淡淡煙味，谷恬恬小心翼翼地打開吊燈，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回來了？”谷思邈點著煙支。滿嘴的胡茬，讓他有些憔悴。

“嗯?！惫忍裉裼樣樀胤畔率?，慢吞吞地坐到沙發上。

“臉還疼嗎？”谷思邈點掉煙灰，善良的眼里布滿血絲。

下意識里，谷恬恬還是有些怕，她低著頭，不想再讓父親看到那紅紅地巴掌印，“早就不痛了?！?

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谷恬恬才明白，父母與子女之間，也是要有些分寸的。而恰恰是那些血濃于水的關系，會在一個耳光之后稍稍蒙上一層陰霾。

知道父母是想把最好的給你，可偏偏自己卻將那些最好的推之門外，選擇一條荊棘之路。

“吃飯沒？”谷思邈對今早沈愈的拜訪絕口不提。

“已經跟威廉吃過了，”提到這里，谷恬恬微微一笑，想著威廉被辣直冒汗，就很開心，她說道：“威廉很不能吃辣呢?！?

見谷恬恬笑，谷思邈也覺得有些輕松，揭短道:“威廉從小吃牛奶土司，可你卻這樣捉弄他！”

“哪有的事情?！惫忍裉襦f道。她低著頭，想著自己這么多年的堅持，還是說道：“爸爸，我要跟沈愈結婚了?！?

“哦？”谷思邈陰沉著臉，但卻沒有，“沒有身份證，怎么結婚？”

魚缸里的小魚兒歡樂地吐著泡泡，好奇地看著客廳里的父女，不時興奮地打著圈圈。

谷恬恬捏著拳頭，堅定說道：“爸爸，我希望您能支持我?！?

“你既已說出這樣的話，是鐵了心要跟我對著干，還指望我能支持你？”谷思邈“嚯”地站起身子，指著鼻子大聲質問道：“谷恬恬，你到底是迷了什么心竅，不就是一個男人嗎？你竟然要為了他，跟家里決裂！”

谷恬恬低頭，心里酸澀異常。

“我跟你媽為你付出了那么多，”谷思邈急地在房間里轉圈圈，“可你卻還是執迷不悟！”

他握著女兒瘦弱的胳膊，心痛地說道：“好孩子，你聽爸爸一句勸，那沈家不再是你記憶中地沈家，他們娶你，就是為了報復我，好孩子，跟爸爸回新加坡，咱明天就走?！?

“爸，”谷恬恬哽咽著說道，“她抓住谷思邈的手，慢慢跪下身子，“來不及了，可能再等等，我就會有身孕?！?

“你還真敢……”谷思邈不可置信地瞪著谷恬恬。

“是真的，”谷恬恬吸吸鼻子，堅定地看著谷思邈，“就在昨天晚上……”

“你給我閉嘴！”谷思邈氣急地揚起巴掌，嚇得谷恬恬縮起脖子。

寬厚的手顫抖了許久，谷思邈搖著頭，狠狠揮向了自己，巨大的疼痛卻比不上身體上的疼痛。谷恬恬哭著跪倒在谷思邈腳下，揪著他的褲腳，道：“爸爸，你不要這樣，是我的錯，您打我，，罵我都行。”

“我為什么要罵你？”谷思邈失望地搖頭，“我告訴你，不要跟這個人再糾纏，可轉臉你就跟他發生了關系，我谷思邈磊落一生，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爸爸……”谷恬恬慌了神，她預料到父親會生氣，會惱恨，但沒有想過父親會與她斷絕關系，她哭著想要靠近父親，卻被谷思邈不留情面地躲開。

“你沒聽錯，”谷思邈站直身子，他看著落地窗外，那沉痛的黑夜。他用著同樣堅定的語氣說道：“從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兒。你的好與壞，都是你自己選擇的生后，與我無關?！?

說完，不給谷恬恬喘息的機會，谷思邈大踏步地離開房間，直到房門被關上，谷恬恬才從冰冷的地板上慢慢站起身子，踱步到沙發上，抱著自己酸痛的膝蓋，大聲地痛哭起來。

冰冷的冷風，颼颼地透過車窗，刮得谷思邈腦仁發疼，眼睛發漲。

他的車速很快，甚至是帶著一股子絕望般的怒氣，疾馳在路面上。

直到那片陰暗的墓地上，他才熄火，大步走進去。那里掛滿了黑白相片。已經很晚了，墓地上卻只有他一人，帶著目的性繼續往前走。

他站在墓地跟前，墓碑相片上的人，印堂飽滿，笑得寬厚而又善良，谷思邈蹲下身子，輕輕將墓碑上的落葉掃落，說道：“沈大哥，我回家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瓶烈酒，灑在碑沿上，濕冷地空氣里，凍得人連骨頭都是冷的。

谷思邈繼續說道：“但，明天我就又要離開了。”

他握著碑沿，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兩個相互幫扶的兄弟般，他說道：“大學那會兒，咱兩就說好，今后要做親家。我也一直都是這樣想的?？缮虼蟾?，臉面真的就那么重要嗎？為了臉面，要那么的逼兩個孩子。我不想傷恬恬的心，又舍不得她進你們家的狼窩。我只能走，但……”

谷思邈看著兄長慈善般的模樣，想著那些年他兩在圖書館餓了只能吃干面饅頭的日子，眼睛就發痛般難受。

又想起沈大哥最后對自己的囑托，他握著自己的手，已經氣若游絲：“思邈，不要告訴小愈，他會受不了的?！?

谷思邈跌倒在地上，想著女兒的堅持，沈愈的步步為營，還有那個無法無天的林婭，。誰能告訴他，他該怎么去做，才能顧全所有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