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阡陌是在第二天再次醒來的。

墨色的眸子只有睜開眼的那一瞬間的困惑。

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他呼吸微滯，看到爬在床邊的女人，是她。

她看起來也并不怎么好，臉色蒼白，即使睡著了也皺著眉心。

他鬼使神差的去觸摸她的額頭，撫平哪里的愁緒。

睡著的人不適的動了動身子。

公子阡陌收回手。

他的記憶其實只停留在那場刺殺的時候，他……是怎么再次和她遇到的，讓‘他’可以為了她去極寒之地取顏冰花。

無塵告訴他，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公子阡陌不否認，他隔離出來的執念，不就是他的想法嗎，可是，他并不接受，他可以為了她傷害自己。

她影響到他了，這當真不是一個好現象，她最好……不要有什么目的。

公子阡陌神色微寒。

莊楠睜開眼，剛好對上公子阡陌墨色冷清的眼。

他疏離的態度讓莊楠覺得眼前的人有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

“主子，你好些了嗎？”莊楠急忙問道。

她看起來是擔憂的，公子阡陌想，他動了動唇，聲音微微沙啞，卻格外的撩人“你就這么下賤，趕都趕不走。”

輕蔑的，還帶著微微的鄙夷，他語氣冷漠，不同于這幾日的輕佻邪魅，他……

莊楠臉色微僵，她滿心的期待宛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涼的妖妃覺得自己在這里自取其辱。

可不就是自取其辱嗎？妖妃是不在意這些，她向來注重結果，可是到底是不一樣的，不喜歡的時候，當然什么都無所謂，什么都可以接受，因為不在乎，可是真的喜歡的時候，每一句話都可以成為傷害。

妖妃向來不喜歡愛情這種東西，因為愛情讓人卑微，所以妖妃永遠不會讓自己到這種地步。

“奴婢明白了。”

她輕笑，看著他的目光都轉為冷淡。

“公子安好，奴婢自然會離開的。”

她轉身，說不難過是假的。

“姐姐，一定不要愛上任何人，不要傷害自己，要永遠做一個自私無情的女子。”

她失笑，少年的話如在耳邊，沒想到她會犯錯，還好，只是喜歡，還好，她喜歡的只是那一瞬間的灑脫與不羈，和那雙總是妖嬈的肆意的，無拘束的眸眼。

“站住。”身后，公子阡陌道，他疲憊的凝眉。

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么。

這個女人……

“你是我城主府的奴婢，本城主沒有允許，誰讓你走了。”公子阡陌一本正經道，他沒發現自己拳心緊握，語氣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莊楠頓住，她回頭，復雜的看著他“公子還有什么事？”

“你……”下一刻，公子阡陌一陣眩暈，卻是直接暈了過去。

“公子阡陌……”莊楠驚呼。

外面的人聽到莊楠的呼喊急忙進來。

北寒宮的專屬大夫立刻為公子阡陌檢查。

莊楠候在一旁。

床上的男人還躺在那里，臉色蒼白。

“宮主被邪氣所傷，內力受損，現在怒氣攻心，只怕……”大夫嘆氣道。

“只怕什么，宮主怎么可能出事！”站在一旁的白木緊張道。

莊楠沉默，分明是他氣她啊，現在到是他怒氣攻心了，她看著昏迷的人，卻是一句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

大夫給公子阡陌服用了藥，現在就只能等。

莊楠最后一個出來，合上門。

“莊姑娘，你……跟我來。”杜雪目光幽怨，直接攔了莊楠的去路。

莊楠知道她要說什么。

假山后。

“莊姑娘，今日主子醒來第一個見的就是你，別人不說什么，是因為你是主子帶來的，但是莊姑娘，你怎么能傷害到公子。”杜雪一臉認真道，她埋怨的看著莊楠。

莊楠輕笑“所以呢，你以什么立場來指責我。”

“莊姑娘，我說過，如果你傷害到主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杜雪冷聲道。

“好啊。”莊楠道，她從容的轉身離開，回了公子阡陌的住處。

她是腦子壞了跟她過來。

可不是腦子壞了嗎？

大概所有人都要認為是她的錯了。

明明，明明就是他說她自甘下賤。

*

公子阡陌那邊也沒什么大事，公子阡陌自身的恢復能力極強，怒氣攻心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為他才醒來。

他睜開眼，這次守著的人卻換成了杜雪。

莊楠去哪里了。

妖妃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了。

“莊楠呢？”醒來的公子阡陌第一句問道。

杜雪心下微澀，不過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只是覺得有些不值，那個女人，她就說了她幾句，她就要走了，她怎么可以這么對主子。

“主子，莊姑娘打算離開。”她道。

“走，誰允許她走的。”公子阡陌掀開身上蓋的薄被，起身便要去找莊楠。

“主子，你才剛好。”杜雪變色，急忙道。

只是到底沒有攔著公子阡陌。

男人已經去了莊楠的住處。

莊楠正背著自己僅有的一點行李準備離開。

她對銅川不熟悉，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你想去那里？”男人站在門口，他一身單薄的白衣，顯然是剛醒來的，他皺著眉，墨色的眸子微暗。

現在的天氣還是有些冷的。

莊楠開口“公子，奴婢以后絕對不會再礙著公子的眼了。”

她平靜道。

公子阡陌眉心皺的更緊了。

“留下吧。”他道。

莊楠看著公子阡陌，眼神疑惑。

“否則死。”他繼續道，說完就離開了這里。

莊楠“……”

他到底想做什么。

莊楠留了下來。

因為，她沒地方去。

莊楠還是公子阡陌的婢女，不過現在她不會繼續向以前一樣時時刻刻對公子阡陌表示愛意了，原本也不是真的，現在才是正常的現象。

當一個婢女什么的，說真的莊楠真的不感興趣，她從一開始的溫飽問題都難以解決，到現在也算是個一般的生活了。

上輩子去闖蕩江湖什么的，想想就算了，她一個人也沒那個能耐。

她還是要想想自己現在該做什么。

她曾經抱怨過公子阡陌，她曾經將他當做一個可以讓她重新擁有地位的踏腳石，沒錯，妖妃就是這樣的人，不然也就不會被分尸死了。

妖精總是記不住自己的錯，所以，要繼續嗎，這一刻，莊楠莫名猶豫了，這還真不像她往日無情冷血自私的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