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善人死了？”

附近聽到消息的人群像是炸開了鍋，議論之聲不絕于耳。古人了解信息的方式較為單一，大部分依靠口口相傳。如殺人這樣的事情在城中并不多見，何況死的還是個大家熟悉的富商，因此不出半日消息便會傳遍城中各家茶樓酒肆。

“我看啊，八成是李大善人娶的那個狐貍精干的，這李大善人一直沒有子嗣，他死了那狐貍精就能霸占他的家產(chǎn)了。”

“李大善人是個好人啊。”

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大，各種猜測四起。蕭逸卻無心顧忌這些，他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會穿越呢？聽方才花姐所講這里應(yīng)該是叫做宣國，只是蕭逸絞盡了腦汁也無法搜索到他所學(xué)的歷史課本里有這么一個朝代或是國家的名字。

以前蕭逸也幻想過，憑他所掌握的知識穿越回古代哪怕想要當(dāng)皇帝都并非難事。但豐滿的理想抵御不了現(xiàn)實的骨感，如今的他剛偷渡上岸，連這古代的空氣都沒來得及多吸幾口就被抓了。

或許是知道李大善人被殺的嚴(yán)重性，趙士平也顧不上將蕭逸帶回府衙了，便押著他一同趕往南城。一路上蕭逸的短發(fā)頗引人注目。異族人、蠻夷之類的稱呼不絕于耳，蕭逸也無法解釋只好在心中苦笑，將這里的百姓歸結(jié)為頭發(fā)長見識短。大概走了一個小時，蕭逸隨趙士平來到了城南李府，剛進(jìn)內(nèi)宅慘烈的哭聲直沖耳際。

“老爺！你死的慘啊。”一個四十多歲管家模樣的男子領(lǐng)著一眾丫鬟下人跪在院中正哭的悲痛欲絕。

一個身華麗的絲羅裙的年輕女子則癱坐在不遠(yuǎn)處，那女子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一雙動人美目顯得空洞無神看不出任何悲喜。

李善人的尸體在內(nèi)宅的書房中，趙士平怕蕭逸跑掉便將他一同帶入了書房。眾人剛進(jìn)房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李善人的死狀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原本完整的一個人，按照四肢軀干被瓜分成好幾塊，地上散落著大量肉屑，尸塊。可見兇手是用一把鈍刀生將尸體一下下砸開。

“嘔”

趙士平似乎沒見過這場面，剛進(jìn)屋便彎下腰來吐個不停，實在受不了只好退到屋外，蕭逸卻沒跟出去反而繼續(xù)仔細(xì)觀察著尸體。

“是誰先發(fā)現(xiàn)尸體的？”趙士平用一塊帕巾捂著口鼻，朝跪在地上的管家詢問起情況，時不時還會干嘔兩下。他當(dāng)官幾十年，手段如此兇殘的殺人案也是頭一次遇到，趙士平深知如果不能盡快破案勢必會引起整個廣陵城的恐慌。

“回大人，是草民發(fā)現(xiàn)。”管家跪在地上帶著哭腔回答，時不時的還要攏起袖子擦擦臉上的眼淚。

“發(fā)現(xiàn)的時候可有其他人在場？”

“并沒有。”

“你家老爺死之前可有異常？”

“異常……”管家突然變得有些猶豫，偷偷朝癱坐在一旁那個年輕的女子瞟了一眼，猶豫再三后才說道：“回大人，昨夜我家老爺與這甄氏發(fā)生過爭吵，之后老爺就一直在書房核帳，定是她殺了我家老爺！”

管家紅腫的雙目瞪著那女子惡狠狠的說道：“大夫人過世后，老爺一直未曾續(xù)弦。直到娶了你這個喪門星，老爺幫你葬了死去的爹，還讓你吃好的穿好的，可你這蛇蝎心腸的女人竟然殺了老爺！”

面對管家的指責(zé)，年輕女子依舊目光呆滯的望著眼前的地面，只是口中在低聲呢喃：“不是我……我沒殺人……”語氣中聽不出太大的悲傷，像是在訴說一件與她無關(guān)的事情。

管家卻顯得有些激動，爬到趙士平的面前不停地磕著頭：“我家老爺一生行善，對我們這些下人更是不曾惡待，還望青天大老爺讓這女人血債血償啊。”

趙士平將目光移向一旁的甄氏，臉上閃過一絲驚艷卻被他很好隱藏了。甄氏的確算得上美人，用膚如凝脂，齒白唇紅來形容也并不為過。

“甄氏你昨夜可曾與你家老爺爭吵？”趙士平雙手背后，語氣中帶著肅穆。只是一雙眼睛卻散發(fā)著不易察覺的精光，像是在盤算什么。

甄氏目光依舊呆滯，機(jī)械的點了點頭。周圍卻有些騷動，一個覬覦夫家財產(chǎn)的年輕媳婦與丈夫爭吵后痛下殺手，這在大家看來是再合理不過的解釋了。

“為何爭吵？”趙士平彎著腰把臉湊到甄氏的面前，看著對面那可人兒吹彈可破的肌膚，不自覺得抿了抿有些發(fā)干的嘴唇。

甄氏沒有開口回答，仍舊望著書房的位置。在場的眾人看到她這副神情后小聲的嘀咕著：“死了相公卻一滴眼淚都沒掉，如此狠心之人能做出殺夫之事并不奇怪啊。”

“為何爭吵？”

趙士平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可眼中得意之色甚明嘴角更是微微上翹：“既然夫人不說本管只能將你帶回府衙慢慢拷問了。”

蕭逸查看完尸體，百無聊賴的站在一旁卻將趙士平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不免暗自嘆息一番，古代官員的權(quán)利范圍空前之大，很多官員會利用查案來達(dá)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兩個捕快粗暴的將甄氏從地上拉起，對方好像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一般，劇烈反抗著，身上原本華麗的絲羅裙被扯得凌亂不堪。

“不！奴家沒有殺人，請大人明鑒。”

趙士平捋了捋胡須，微微上前附在甄氏的耳邊低聲說道：“有沒有殺人，得用過刑以后才知道。”

看到甄氏被要被帶走，管家臉上露出大仇得報時的快意，沖著趙士平高呼：“大人爺英明，乃我廣陵之福。”

趙士平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似乎頗為享受這樣的稱贊。何況是抓了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回去，趙士平臉上的笑容仿佛深秋里怒放的菊花。

只是下一秒這菊花就仿佛經(jīng)遭遇了泠冽的寒冬。

“大人就憑一面之詞斷定甄氏未免草率了吧。”蕭逸那不急不慢的聲音突然響起，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甄氏從兩名捕快手中掙扎著轉(zhuǎn)身，望向蕭逸時雙眸潸然淚下。當(dāng)所有人都已經(jīng)認(rèn)定她就是兇手時，終于還有一個人愿意為她說話。

“小子，莫要胡說！”幾個捕惡狠狠的瞪向蕭逸，紛紛將手搭在了腰間的掛刀上。

一旁的管家更是睚眥欲裂的指著蕭逸“你敢為甄氏脫罪？”說罷便“噗通”一聲跪倒在趙士平面前大聲哭訴：“一定是這蠻夷與那甄氏勾搭成奸合謀殺了我家老爺。”

蕭逸看著管家頗有些哭笑不得，他總以為古代的偵查手段雖不如后世那般多樣性，可總歸是要講究最基本的證據(jù)。但今日趙士平和老管家的行為卻是打破了他對古人底限的認(rèn)知。

周圍那些丫鬟下人們也狐疑的看向蕭逸，又望了望一旁的甄氏。隨即用手?jǐn)n在嘴邊小聲的議論起來。蕭逸自然聽不到議論的內(nèi)容，但那幾個丫鬟的眼神卻明顯不善。

“她是不是兇手不是你我說了算。”蕭逸環(huán)視眾人輕輕地?fù)u了搖頭，又沖著趙士平微微一笑“也不是趙大人說了算。”

“庶子！休要大言不慚，莫非你與這甄氏確有不可告人之事？”趙士平伸手直指蕭逸，眼神帶著憤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