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周一像是體會到了孩子們的心情，整個天氣跟著陰沉沉的，感覺要下雨的樣子，每個周一早晨校門口總是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送孩子上學的車輛，一眼望去，全是著急忙慌踩著點兒往學校跑的學生，估計跟周天睡懶覺的后遺癥有關。

習慣了早起的楚三三騎車到校門口的時候，剛剛七點過十分，把車鎖車棚后往教室走去。

回教室的路上好多人都在議論文理分班的事情，上次的考試就是作為一個參考標準來的。

文理分科決定未來的工作，蠻重要的一件事情，爸媽卻沒給意見，全在三三自主的決定。其實三三跟大多數同齡人一樣，對未來要做什么也是充滿了迷茫。

對于自己的未來，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天真夢想，“我長大以后要當一名科學家”之類的豪言壯語，這樣的理想在這個階段連自己都會嘲笑一番。

三三的成績爸媽從來不會過多過問，就是偶爾會問一下學習有沒有壓力之類的無關緊要的問題。在這個人生的關鍵時期，大多數父母都是雙眼緊盯著自己孩子的學習成績的，有時候三三也想不明白爸媽怎么想的，是對三三的絕對信任還是他們老楚家的傳承：只要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對于文理分科來說，三三沒什么可考慮的，除了偏語文之外，她什么都學的不算不費力。

其實她對理化生這種科學類的學科蠻感興趣的，文科里除了政治感覺有點枯燥外，她也喜歡歷史和地理的那種特有的人文情懷。所以不到必須填單子、按手印做決定選什么的時候她并不打算太放心上，到時候順其自然就好。

跟平時一樣，教室里沒有幾個人，班里第一名楊晶已經在教室后面小聲的背著英語單詞。

三三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正打算坐下。

“早啊，楚三三。”后面傳來楊晶的聲音。

“早。”三三回頭，用力向上扯了一下嘴角，難得的一聲招呼，不知什么原因，三三總能從楊晶人畜無害的聲音里聽出一絲絲的敵意，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畢竟自己跟她沒有多少接觸。

作為班里的學習健將，楊晶受各科老師的喜愛，她有著老師們喜歡的刻苦努力讀書的勁兒，是老師們喜歡的好學生，她從來都是班里第一個來教室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人，尤其是語文老師，幾乎每節課都會點到楊晶的名字就像每節課都會點到三三的名字一樣，不同的只不過是一個褒上天一個貶到地。

三三在心里給楊晶起了個外號——楊第一。

“想好選文理了嗎？”在三三以為兩者就是簡單打個招呼就結束對話的時候，楊第一又莫名冒出一句來。

“還沒呢。”三三邊整理周末在爺爺家做的試卷邊回道。

“希望我們還能在一個班。”楊第一又追加了一句，然后掛了一個不怎么真誠的微笑。

“嗯。”三三有點莫名其妙，并沒什么交情的兩人，希望？一個班？她想可能是第一的腦回路可能跟人不一樣，三三懶得應付，回以一個明顯的假笑。

收拾好試卷，三三拿出語文書準備背誦一下那些晦澀的文言文。

其實在所有學科中她放精力最多的要數語文，對她來說背誦并不吃力，吃力的是那些病句錯詞，閱讀理解里的感受以及毫無章法的作文。

有時楚三三也在想是不是在鄉下自由散漫慣了，這種討論主題思想或者表達感情的問題她總會跑偏。更頭疼的是那些議論性的作文，老女人硬性規定那個考試中文體自選的作文必須得寫議論文，其他一概不考慮。而三三偏偏貌似天生對什么論點、論據、論證不感冒，每次作文都被語文老師評價成論不論，散不散的四不像。

相比較而言，數學和英語是她精力放的最少卻又能輕易拿高分的學科，數學邏輯清晰，公式代入，毫無難度。英語自帶語感，她貌似對外語有種自帶的天賦，高中教材里的英語文章看兩遍幾乎就能直接背誦，毫無壓力。

教室人漸漸多了起來，看班里的氣氛，應該最快上午，最晚下午就要填報文理選擇的表單。大家聚眾在討論選文理以及是否和好朋友能在一個班級的問題。

聚眾最多的當屬楊第一所在的前兩排，班級前幾名的好學生座位都被一直宣揚眾生平等的班主任老師安排在中間前兩排。

“晶晶，你成績那么好，都不帶偏科的，選科肯定都不用愁，隨便選選肯定還是第一”

“沒有啦，關系到未來人生的抉擇，我也得慎重考慮呢。”楊晶慣用的謙虛帶著禮貌的微笑。

“李飛肯定不用考慮吧，必定選理科，你物理那么厲害”，李飛是班級里唯一能把楊第一變成第二的不二之選，作為一個男生平時文文靜靜的，尤其是白凈的臉帶一股古代文人墨客的書卷之氣。

“嗯，跟我爸媽商量過了，我選理科，留在班里。”李飛抬頭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

“……”

“……”

在大家的熱火朝天的討論中，唐大少跟班里的公子哥路小遠前后腳邁進了教室，步履輕盈，與平時無二般。

愛湊熱鬧的小遠同學，三步并作兩步把書包放在自己的桌上，然后跑到“知識分子”行列的討論中去打探消息看熱鬧了，唐大少每天睡不醒似的坐到座位上繼續早上沒做完的清夢。

“三三，早啊！”甜美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早，小可愛~”三三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甜雨公主駕到。

“想好選什么了嗎？”宋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

“還沒呢，隨便吧。”三三合上語文課本，順勢趴到了上面，側頭看著宋雨。

宋雨是班里唯一一個讓三三愿意接觸的人，應該是被家里人寵愛并且保護的很好，有著一般人沒有的純真善良，至少三三是這么看她的。

小雨沒有其他人的那么多話，不會讓三三想著該怎么回；也沒有其他人那么世故，分什么學習的三六九等；沒有一般人那么虛假，什么事情情緒都在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里，讓三三覺得很舒服。

“這么隨便？！也是，你也不偏科，隨便選一下就好了。我糾結了一整個周末了，不知道該選什么，我爸媽的意思是想讓我選理科，到時候工作機會多點兒。”

“你的意思呢？”三三猶豫著問道，趴桌上沒動。

“聽他們的吧，也是為了我好，選理科。”說著韓雨也把周末的試卷拿了出來，挨個分類。

“小雨雨選理科啊？那可就跟你的暗戀對象分開了哦，你唐哥哥選文科。”這時討論歸來的路小遠經過。

路小遠——這個長相斯文跟斯文并不掛鉤的男生，從來說話都口無遮攔，說話從不遮掩，總搞得大家都跟他一樣敗類。說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推了一下從進教室就趴桌上沒動過的唐大少：“是不是，唐大少？”

“滾~”三三背后傳來唐峰的一陣悶哼。

“路小遠，你再胡說我真打死你！”宋雨轉過身拿著手中卷起的試卷抽了幾下閃躲的路小遠，轉過身來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瞟了唐峰一眼，臉掛上了淡淡的紅暈。

這個年齡段的少男少女正是一些情愫悸動的階段，對異性之間的感情帶點憧憬，還會夾雜著一點點欲拒還迎的羞澀。

一上午沒有數學課，班主任沒有來過教室，分科的事情各個上課的老師也是簡單帶過。

但是大概因為分科的事情，整個班級充斥著躁動的情緒，應該除了前幾排的好學生沒有幾個認真上課的，都等著班主任最后的通知。

下午快下最后一節課的時候，教室的前門傳來敲擊聲，打破了歷史老師對反法西斯勝利的高亢。

歷史老師走到門口打開門，只見班主任老師跟他耳語了幾句，然后歷史老師拿著課本走出了教室。

這時充斥教室一天的躁動蕩然無存，出奇的安靜，那些睡覺的也被這罕見的安靜給嚇醒了。

高中的教室一向吵鬧是最安全的睡覺環境，忽然安靜下來的教室反而讓人很不安，這時連趴了幾乎一天的唐大少都直起了身子。

“上周跟大家提起過我們今天分科的事情，相信大家也已經做好了準備，這關乎你們的未來，一定要鄭重考慮好。”班主任老師拿著一摞單子，走到講臺中間，“等會兒班長同學來發一下分科單，記住啊，這不是兒戲，每個人只有一次選擇機會，一旦你們勾上了，就沒得選了。”說著喊班長馮喇叭把單子分發下來。

這一刻，三三心跳莫名的厲害，心里雖然已經有了結論，但是當這種正式抉擇的儀式真正進行的時候還是有些小緊張。

“三三，你決定好了吧？”旁邊的韓雨盯著發單子的班長悄悄地問道。

“嗯，跟你一塊兒，選理科。”三三低聲回答。忽然三三感覺身后的桌子明顯的動了一下，三三回過頭，正好看到唐大少單手托腮一動不動的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