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一的早上。

秋末的早上的周圍籠蓋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天空灰蒙蒙的，要下雨的樣子，有點冷。

這樣的天氣預示著今天應該是個不怎么明媚的一天。

楊晶到教室的時候跟往常一樣，別說教室，整個校園都沒有幾個人。

她預估，上周周末的考試成績在今天應該就差不多能通知下來，心情莫名的有點好。

高中考試太多，鍛煉了各科老師的閱卷速度，之前都是這一科剛交試卷，上一科成績就會出來的，何況這次隔了個周末。

楊晶的爸媽都是老師，從小在各種成績排名的環境中長大，也因此楊晶打小就對各種比賽考試的排名有強烈的好勝心。

不僅僅是好勝，準確的說是排名第一才能滿足她那極其虛榮的心。

作為班里十拿九穩的第一，各個老師在班里發試卷挨個念名字、讀分數是她最享受的時刻，尤其是讀她名字時，回蕩在班里的羨慕聲。

“早~楊第一。”

“早……”楊晶剛剛開門在教室坐下就傳來班里的第二個聲音，楚三三？！！

與其說帶了點驚訝，不如說是驚愕。

楚三三應該不會來這么早……再次回頭確認了一下，對方正看見她回頭，并回以自己招牌式的假笑。

楊第一也尷尬地笑了一下。

班里的任何一個人都知道，李飛是她在這個班里與她爭第一的最大威脅，但楊晶并沒有把他當成對手，可是她心里一直很警惕的是這個看起來對學習沒有放多少精力的楚三三。

或許是因為楚三三不可超越的英語和數學成績，但每次她的語文成績讓人又放松了警惕，語文就像是楚三三一直都跨不過去的坎兒。

但是聽說上周語文老師找楚三三談話了，不知道談了些什么，她貌似準備要跨這個坎兒了。不對，不是貌似，是很確定，因為會考前幾天楚三三親自跟她借語文筆記了。

尤其是今天楚三三竟然來這么早，雖然平時也不晚，但這么早是第一次見。

楊第一拿出英語書準備背單詞，轉念一想，隨后拿起英語書往后面走去，本來她經常來后面背的，這次也無可厚非。

沒背幾個單詞，開始往楚三三那邊瞟，她果然又在背誦古詩詞。

楊第一嗤笑，考試都結束了，還在掙扎么？

楚三三低頭認真背書，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但她的認真讓楊晶心里有些隱隱不安。

楚三三胳膊肘上的紅腫已經消退，現在還帶點青瘀。

上周六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老爸都已經回到家。以會考復習的理由掩飾過去了，畢竟不能說因為“青梅竹馬”的事情給耽擱了。

如果不是中間唐峰帶走了糾纏不完的大爽，她應該回去的還晚！

不過她還得感謝大爽，不然她還怎么知道那個后來因為爸媽離婚搬走的“陽陽哥哥”就是張沐晨。

現在還不是她該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重中之重——語文。

從小形成的生物鐘果然沒讓她失望，一旦她做了決定做什么事情，到點自然醒，無論前一晚她睡的有多晚。

剛剛來的時候教室里還沒有開門，就去周圍溜達了一圈，從走廊的另一邊遠遠地看到了拿著教室鑰匙的楊第一。看到楊第一開門進教室后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去。

一進教室就打招呼其實她也是脫口而出的，與其看楊第一的假惺惺，不如讓自己看一下楊第一的驚訝。

果然沒讓她失望。

記得上周跟楊第一借筆記的時候，她那個毫不掩飾“放棄掙扎吧”的笑容，以及帶動前幾排優秀好學生的嗤笑，讓三三深深感受到了來自于好學生的惡意，寒毛直豎。

反正最后是借到了，也無所謂過程，在這些事情上三三一直秉持的是結果最重要。

就像對于語文成績，語文老師要的不過是個成績。

其實語文考試中各種對三三來說所謂的晦澀難懂，只不過是之前語文成績給自己造成的表象。

有時候就這樣，你越不擅長的東西，你越不想去碰，然后缺口就越大。想要填補這些缺口，你必須把之前的徹底撕開揪出原因，然后才能徹底地填補好這個缺口。

經過這幾天的“艱苦奮斗”，總算是對這些個晦澀難懂的東西有些通透。其實反反復復就是那些東西：病句就抓好每個句子的主謂賓，定狀補就很容易判斷對錯，英語里用的很熟的東西換成漢語怎么就不會用？成語，字詞，字音都是些日積月累，熟能生巧的東西，她一本英語詞典能背下來的人應該也不愁一本漢語詞典；閱讀理解，抒發情懷，其實就是愛國、思鄉、建功立業、情人之間的離別等幾類情懷，套用總可以吧！作文就議論文，搞清楚邏輯，套些經典、時事進去就差不多。

周天在家沒事就這么給自己分析了幾遍，瞬間就感覺自己無敵了，甚至有點期待下次語文考試的到來。

“三三，語文這次考得怎么樣？第一節可是語文課。”楊第一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帶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還可以吧~就那樣。”默背《陳情表》的三三應付著回答，“臣少多疾病，九歲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下一句設么來著。

“就……哪樣？”楊第一不依不饒。

“你，單詞背完了么？”真想不起下句是什么的三三不耐煩了，從剛進來那一刻楊第一對她窺視的眼神讓她超級不舒服，不自在，就像是一只眼一只監控著你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不斷靠近的窺視。

不知道對方想干什么，而對方又欲言又止的！

楊第一反攻為守，守的有點被動，一時竟答不上話來。

三三打開語文書，去找下一句，“去背單詞咯，不然下次英語我可還是第一。”楚三三第一次當著楊第一的面兒挑戰楊第一的權威。

輕輕嘆一口氣，原來是：既無叔伯，終鮮兄弟，門衰祚薄，晚有兒息。

一直彬彬有禮的楊第一有點惱，“這次成績還沒出來呢，就……下次。”嘟嘟囔囔準備走人。

“這次英語考試我肯定還是第一，你就甭想了。”就是這么自信，三三就想刺激一下她，讓她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少一些注意力放她這里。

“你……你，你這人……”還沒來得及轉過身的楊第一聽這話真惱了，但說起英語，實在又無力反駁，氣得就差跺腳。

三三一臉傲嬌的抬起頭來，“我？我怎么了？”一臉無辜相。

“你，你還我語文筆記。”楊晶的生氣指數急速上升，在漫畫里鼻孔要冒煙的那種。

“給，正好要還你。”三三感覺這人像個小孩兒，笑著置氣，把筆記一把拍到了韓雨的桌上。

“你這叫卸磨……”楊第一氣得口不擇言了，還好及時反應了過來剎住了車。

“殺驢么~~”后半句被三三脫口而出。

“楚三三，你怎么這樣？怎么一點素質都沒有！”估計楊第一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跟她說話，竟然要哭的樣子。

班里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個人，這么早，當然都是前幾排的好學生，聽到楊第一不太正常的聲音都往這邊看來。

三三也不是故意惹她這個樣子的，就是真的受不了楊第一那種把考試成績當一切并每次裝模作樣試探別人的樣子，她都替她感覺累。

這次是真的懶得虛心應付她，說話就直接了點。而且好像也沒說什么嚴重的吧，就把楊第一惹成這樣子了。

“那個，對不住，我說錯話了。”三三仔細想了想自己剛剛說的話，也沒想起是哪句話惹第一都要哭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道歉總沒錯。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受不起，”不知道是因為看到周圍的人都往這看還是真委屈，楊第一發揮出不知道從哪一部后宮古裝劇里嬪妃們的解數，徹底哭了出來，聲音之嘹亮程度可達走廊盡頭的八班，“你英語好，我就是比不上你，可你也沒必要說這些難聽的吧？”

好吧，這《出師表》是徹底的背不下去了，合上語文書，三三干脆不背了。

抬頭看了眼楊第一，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三三也不會哄人，又一次嘗試著用軟軟的語氣說，“晶晶，對不起，我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因為你打擾我背語文了，我說的有點直接了，請原諒我的心直口快。”三三一口氣說完。

“什么叫我打擾你背語文了，我還說你打擾我背單詞了呢。”楊第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三三心道:我擦，這是大型女人撕×現場么，好恐怖，才不要參與。

拿起語文書，無視楊第一的哭泣，在眾多好學生的指指點點中繞過楊晶往教室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