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死了。”莫格薇平日木板的聲音卻帶上了悲痛,和深深的哀傷。
“我從未想過我們會輸的這么慘,克爾。”
筠令聽到這句話時,覺得渾身都涼了。
他們的王,死了。
支撐他們的信念,引領他們的曙光,就這么隕落了。
不會再有魔王壟君,也不會有死臣。
在這一天,天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有的一切,不管魔界有多深的根,多大的勢力,都將在今日分崩離析,魔界,很快將不復存在。
因為真正維系他們的東西已經滅亡了,再怎么令人忌憚的死臣,也都會變成了一盤散沙。
不會再有希望給他們希冀,不會再有結果給他們等待,一切已經成了定局。
“太子妃還未找到嗎?”參夙不記得是第幾遍問小豐了,在廳堂中不安地徘徊。
她身上還帶著傷,如何跑出去這么久。
參夙擔憂地望著大門外,心恨不得飛出去。
小豐搖搖頭,心里也很著急,也不知道太子妃帶著傷究竟會跑到哪里去。
“或許太子妃回她娘家也說不定,殿下你先別急。”小豐安慰著幾乎要望穿秋水的太子殿下。
參夙心里亂成一團,就像被野馬踐踏過得草原,小豐安慰的話也沒法讓他平靜。
她娘家?是指魔界嗎,可是魔界南城已經讓他奪走了,她又能回哪里?
“我出去找。”再也顧不得其他,參夙握著長劍就要出門。
“參夙。”似乎早就料到他的意圖,北上逢扶著肚子走了出來,有些虛弱。
一雙水眸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留下來陪陪我和孩子好不好,我很害怕。”
參夙遲疑了一下,北上逢的胎兒一直不穩定,此時又生了一場病,身子更是虛弱。
無論是作為一個丈夫,還是作為一個父親,他都應該陪在她身邊的。
但是筠令,也是他的妻子。
“對不起,小逢。”參夙低聲道,言語里仿佛藏了無盡的嘆息。
“小豐,照顧好二夫人。”
交代完這一句,那個風華無限的人毅然轉身走出了大門。
“額,二夫人,我扶你進去吧,外面涼。”
小豐走到她身邊,看著她有些不好的臉色,小心地詢問。
北上逢沒有回答,目光死死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死死看著那扇門,刻骨的怨恨和不甘在眼中掀起駭人的風暴。
這樣的怨恨和嫉妒能把人的靈魂都腐蝕干凈。
原來,不管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她在你心里的萬分之一!
在你眼里,只有她才是你的妻子吧,而我不過是個陰溝里翻滾、低賤的妾室!
嗒,恒讓之手捻一顆白子,盯著剛放下去的黑子思索,白子在指尖翻轉,摩挲。
遲遲不能落下。
真是個不能破解的死局啊。恒讓之心里感嘆,不免又有些頹然。
突然,拍地一聲,不遠處的窗臺猛地被打開,窗打在墻壁又彈回了一點,發出清楚的聲音。
“太子殿下,怎的今天爬窗戶了?”恒讓之看著從窗臺上跳進來的人,戲謔。
“筠令不見了。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了?”
參夙沒有如往常那樣四兩撥千斤地駁回去,一反慢條斯理談討的常態,開門見山地就問。
恒讓之瞇瞇的眼睛忍不住打量了一番,確實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讓一向溫和有禮的太子殿下不管禮儀,破窗而入,看來真的很著急。
她這個夫君真的是在乎她,恒讓之不知道該替她高興還是哀傷。
“她并不在我這里。”恒讓之將手指捻的白子隨意丟回了罐里。
見參夙還想說話,恒讓之又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話,“太子殿下不在家守著你的老婆孩子,跑出來找一個魔族,可真是有失身份。”
聽聞他話語里的諷刺,參夙眉頭只是輕輕皺了皺,但也知道作為筠令的好友,他為她打抱不平也沒有何不對。
而他確實有負于筠令。
“恒老板,筠令她有傷在身,早晨出去至今未歸,我實在是擔心。還請恒老板感知筠令的下落。”
參夙姿勢放低了些,言語誠懇。
“如果你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有,那可能是在那個地方。”
似乎是被他的誠懇打動,恒讓之思考了下,說出來一個地方。
筠令拖著疲憊的軀體在荒林中游蕩,和莫格薇會面后,她就一直漫無目的地前行。
胸口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那道貫穿她胸口的傷,讓她不堪重負。
她抬起右手,蒼白纖細的手指上光潔細膩,本來戴著死臣之戒的無名指上也光禿禿了。
在魔王隕落后,死臣之戒也應聲而裂,斷成了兩截。
與此同時,存在于她體內的咒文力量也消失殆盡。
隨著賦予咒文力量的人的滅亡,咒文力量也隨之褪去。
她不用再受咒文力量的反噬,但也失去了咒文強大的力量。
她越走越力竭,不得不停了下來。
她的手扶在一塊石碑上,有些氣短,石碑被印上了一個小巧的血手印。
這是……
她抬頭看著石碑上雕刻得大字,有些茫然。
艾蕾什基伽。
不知不覺居然走到了這個地方,這個終結和開始的地方。
橘紅的夕陽照射在那片沙土上,泛出一層一層的金色沙棘皺褶,溫暖炫目。
一向干旱危險,怪物蟄伏的艾蕾什基伽,居然在這一刻,向不小心闖入的路人呈現出溫柔安靜的一面。
夕陽漸漸沉入天際,最后一刻也在眷顧這片黃沙漠土。
筠令靠著石碑緩緩滑落下來,坐在了地上,看著那一道火紅天際的晚霞。
天就要黑了吧,她想,可是她應該到哪里去呢。
她茫然,魔界南城覆滅了,紅淵也死了,唯一屬于她的地方居然是這一片荒漠嗎。
參夙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個熟悉得身影,不由松了口氣。
從飛劍上下來,參夙緊張地查看她的傷勢。
發現她的傷口已經開裂了,鮮血浸濕了她的衣服。
“筠令,筠令。”參夙扶著她的肩膀,把她靠入他的懷中。
他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仿佛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
見她睡得沉,雙手一攬,打橫抱了起來。
筠令有些迷糊,睜開一條眼縫,見是他,抗拒著抵著他的胸口,不肯隨他回去。
“我們回家吧,嗯?”參夙低頭好聲哄道,抱著她踏上了飛劍。
因為筠令負傷在身,一路飛行,參夙都是坐著,懷抱著睡過去的筠令。
低頭看著禁閉著雙眼的人兒,他心中忍不住泛出溫柔的暖流。
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把裹在她身上的披風又拉緊了些,防止在云層上的冷氣流將她凍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