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七十八章,移情
- 亂世凰華
- 明明一冉
- 2592字
- 2019-03-22 09:00:00
在第三日夜里,貼身丫鬟桐香避開閑人送飯菜給白錦瑟,白錦瑟急問她知道什么,桐香把外盛傳“因白夫人走漏孫策將軍上山狩獵的風聲,才讓歹人有機可乘,疏于防范,死于非命”的消息告知,還說,周瑜已備了休書,準備休妻,要夫人趕緊寫信給老爺,教老爺從中調停,也許能使將軍回心轉意。
白錦瑟聽了前因后果,才知是自己無心口快釀成千古大錯,實在是罪無可赦。但自己寧死謝罪,也不愿被休。她此生,生是周瑜的人,死也是周瑜的鬼。
正在白錦瑟悲悲戚戚傷心不止,桐香勸慰不住時,聽外有窸窸窣窣和人語聲,二人以為有人來了,都嚇得噤若寒蟬,人聲未進,卻見門外火光驟起,起火了!
桐香忙去開門,發現門窗皆被人封死,根本打不開,這柴房又是干柴遇到烈火,剎時火勢洶涌,火龍游竄。
眼見二人即將葬身火海,桐香不顧自身安危抓起柴房砍斧用盡力氣劈開窗戶,為主仆二人求到一線生機。
此刻二人都想到這把火是誰要放的,白錦瑟沒想到夫君真的狠心殺她,悲痛欲絕,烈女桐香知此事若沒有個結果,周瑜不會善罷甘休,必須有一具尸體交代。
桐香奪了白錦瑟紅玉為證物,舍命將已被烈火燒傷的白錦瑟推出窗外,用自己燒成枯骨的殘骸報主仆之恩。
白錦瑟受燒傷暈倒在外,被第一個趕來救火的管家福伯所救,福伯因感念白夫人平日和善關照,將其蓋上草席從后門送出府,也是她命不該絕,在藥店求醫時遇到一位西域藥師,用他的神藥才保住性命。
這改變白錦瑟一生的悲劇至今還歷歷在目,噩夢始然,白錦瑟已不知多少次從夢中哭醒,她的悔恨和自責像泰山一樣壓在心坎尖上,不可承受。可恨燒死的不是她,白害了桐香一命。
白錦瑟本無活念,治療燒傷更是生不如死,難以忍受。可偏偏藥師告知她有了三月身孕,這是她同夫君的骨肉,為夫君傳宗接代是她為妻的責任。
她不得不堅強的活下來,卻不能如周瑜所愿,以死謝罪。
白錦瑟再次從夢中哭醒,她躺在青色幔帳包裹嚴實的暖床上,聽到外有周瑜的聲音,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帷帽被摘下了,丑陋的容貌也被曝光,周瑜必然見到了。
白錦瑟無聲落淚,心比窗外無聲落下的白雪還慘淡冰冷。
周瑜在外焦急問于正白錦瑟的病情,于正三緘其口,面露難色,不得不以實相告:“夫人病入膏肓,救不回來了,將軍準備后事吧。”
周瑜如五雷轟頂,搖頭不信:“不可能,她到底是什么病?”
“在下方才摸了夫人腹部,里面有硬塊,應該是長了胃瘤。在下問丫鬟知夫人時常惡心,飲食不進,再說夫人枯瘦如柴,嬌弱無力,估計是病了一段時間,這是不治之癥,不說在下無能,就是在下師父親診,也無力回天。”于正嘆氣惋惜道,“其實夫人全身嚴重燒傷,能活下來已是命薄福厚,老天開恩了。將軍,夫人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就多順著夫人,喜歡吃的玩的盡量滿足她,切忌動氣傷心,夫人這身子經受不起折騰。”
周瑜沒等于正說完,已紅了眼眶,脆弱的蹲下身,掩面而泣。這反常的舉動把于正嚇到了,想周瑜是堂堂大將軍,叱咤沙場,殺戮無數,生死應該早就看淡,可現在卻因一個重病夫人哭泣。
那微微擎動的寬厚肩膀,如泉水堵塞嗚咽的哭泣聲,青絲中隱藏不住的幾根銀雪白發,這位意氣風發的大將軍,好像一夜蒼老。
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于正心酸道:“將軍,這···生死有命,看開點吧。”
“秦沁心呢,她能不能救夫人?”
于正嘆了口氣:“可以請師姐來看看,治愈是不可能的,但也許可以多活些日子。”
周瑜似乎見到一絲渺茫的希望,但又想到是秦沁心,偏偏是秦沁心,周瑜無奈搖搖頭,輕輕的揮了揮,于正識趣退出廂房。
周瑜不想白錦瑟再次回來是二人真正的生死離別,一樣的痛苦卻要他經歷兩次,一次比一次更痛不欲生,周瑜不必去想象,不必去體會,七年的生死折磨早讓他投降承認,這是他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老天對他如何,他都能認,就是梟首剔骨他周瑜也不會怕,可為什么要這般殘忍的對他最心愛的女人,極盡手段的摧毀她嬌弱的身體,還要再次毫無希望的剝奪她殘喘的生命,而他只能看著,什么都做不了。
周瑜承認,因孫策的死,他的確責怪過白錦瑟,但這不代表,他忍心犧牲白錦瑟來彌補這個意外的錯誤。
無情和無義之間,他難以抉擇,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心疼白錦瑟,心疼得快要窒息,心疼得恨不得陪她去死。
征戰沙場,無畏生死的他現在只能懦弱的藏在這里,來領悟命運的殘酷和人生的絕境可以達到一個什么樣的極致來摧毀一個人的意念。
周瑜確實被摧毀了,他的人生土崩瓦解,一切皆是浮云,唯獨里面這個女人才是他耐以生存的依靠。
呂蒙這幾日過得渾渾噩噩,不知時日。魯肅已經把秦沁心的事同他說清楚了,秦沁心的心上人是周瑜,自己不過是個可笑的擋箭牌,或者說是秦沁心的消遣
呂蒙并不怪秦沁心,他還是真心祝福秦沁心能過得好,也相信秦沁心的選擇是對的,畢竟自己無法與周瑜大將軍媲比。
放下雜念的他只能每日在軍營練兵,磨劍練武,指望能在沙場上殺敵立功,出人頭地。
今日姐夫鄧當來軍中找他,說呂母突發重病,臥床不起,嚇得呂蒙急丟下手中事,跟鄧當快馬加鞭趕回家。
回柴桑城已是戌時,天已黑透不見一點星光,寒風凜冽中吹下今年第一場雪,路上行人縮頭縮手的急急往家中趕,明月當空,雪花飛舞,路上零星而孤獨的小販叫賣聲不甘心這么歇息,不賺點銀子回家,冬日更凄涼。
呂蒙在冗長的賣聲中快馬加鞭趕路,不顧風霜吹面,母親含辛茹苦養大他成人,自己還沒混出名堂報答母親養育之恩,反讓娘親過上一天好日子反病榻在床,實在不孝。
呂蒙至家門前一躍跳下,鄧當在后用凍得像個腫脹的胡蘿卜的手拉住呂蒙,口吐白霧道:“子明,你別急,我跟你有話說。”
呂蒙沒耐心甩手就要進家探望母親,鄧當再上前拉住,“老母親沒病,好著呢。”
呂蒙停住腳步,疑惑看著鄧當,面有慍色道:“姐夫,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
“恩,是你娘親說幾天沒見你,怕你在軍中吃苦,讓我拿話騙你回家的,這是娘親的吩咐,我也是不得已才編了這么個幌子。”鄧當解釋道。
呂蒙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我又不是在外面玩,我在軍中練兵,母親也糊涂了,無事把我騙回來作甚。”
鄧當笑道:“八成是想年前給你做親,你也不小了,是該找個女人了。上次···”
呂蒙不耐煩打斷:“姐夫,我現在一事無成,什么女人愿意跟我。”
“你看你這話說的,非要坐上大將軍才肯娶妻,那不是胡子都等白?”鄧當玩笑道,他比呂蒙大十歲,現在也不過是個別部司馬而已,男兒都想“建功立業”,哪有這么容易。
呂蒙不服氣的瞪了一眼鄧當,正欲說話,“呂蒙,”黑暗中響起一聲明亮的叫聲,呂蒙心中一跳,這聲音太熟悉了,是他每日念念叨叨的姑娘,秦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