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黎明色，兩盞孤燈，三杯清酒，四下無人。又是這樣偏僻的角落，你們可真會選地方。”
四五點鐘的城市可算是安靜下來，熬夜成癮的人們也到了犯困的時候。
前一秒還寂靜無人的小巷中，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因為隔著較遠，加上光線又昏暗，只能從這個人的說話聲模糊剪影中辨別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作為一個身形消廋的男人，聲音卻大如洪鐘。看來他有著一顆強有力的心臟，不然哪來的氣血這樣講話。
兩個老人從地上坐起，很明顯相對于“土地”，此時前來的是一個值得他尊敬的人。
“沒有想到你會第一個到，因為平日想要見到你可不容易。”
老頭難得的露出一抹微笑，那種對于后生晚輩的寵溺此時表露無遺。
作為一代詩仙，他的思想，他的詩詞歌賦皆貫徹至今。光這兩點，無論哪一點都值得老頭對他以禮相待。
“這便是你說的那個孩子？”
“正是，他……”老頭有些為難的說道。
“情況什么的，剛才早下傳訊里面已經聽清楚了。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他醒不來是嗎？”來人在李堯腦袋邊蹲下后，搓著兩只手說道。
說完他將一只右手手按在了李堯的額頭，同時嘴里還低聲念著什么。
“……白帝金精運元氣……石作蓮花云作臺……云臺閣道連窈冥，中有不死……魂魄生……”
手放在額頭念叨了幾輪過后，來人依舊蹲在那里緊皺眉頭，無能為力已經寫在了臉上。老頭看他這般，在他身后有些失望的說:“謫仙，這孩子應該不是簡單的昏迷，我們之前也試了別的法子，也是這樣毫無反應。”
謫仙聽后嘆了口氣，拍拍手從地上站起來說:“我一上手就感覺到了，那孩子的思維是停歇的。”
“這說明這個孩子不是他主動在這躺著，不然他就該在做夢了。人睡著了都會做夢，這點我還是很熟悉的，但他沒有。他更像是魂魄不在的感覺。
剛才我嘗試喚回他的神智，也是石沉大海。不過我們還是等神醫來吧，先不要輕舉妄動，他該是有辦法的。”
可惜等到了許久，直到天色大亮了也沒等到那位神醫。而此時，遠處睡在休息室里的教授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他有些茫然焦慮的向走廊走去，當他踩著兩只穿了一半的皮鞋走過影像廳的時候，遲鈍緩慢的噪音驚醒了睡在影像廳的幾位。
“李教授？”率先說話的是陳維平。
詢問的聲音很清楚也很大，老教授卻完全沒有例會的意思。轉了一圈，發現好想沒有他要找的，又走了出去。
“跟上！”樊海樹一個翻身已經站在了地上，也不等其余的人自己先追了上去。
等大家叫上李巡越再次找到二人時，樊海樹正對著停尸房的尸體來回擺弄。
而教授則坐在地上也不說話，待李巡越去拉他時，他突然跳起來抓住李巡越的手激動的大叫道。
“我沒錯！我這么多年的研究沒有一點是浪費時間！哈哈，你看！”說著李教授拉著李巡越的手走到尸體旁邊。
驚恐的李巡越尖叫起來，趙秦趕忙一把扯開兩個人。此時的老教授已經癲狂，或許這就是他會被關起來的原因……
“你看！這個肉質的水分都是在瞬間快速蒸發掉的。自然的風干至少需要一個月，而且還要在徹底清洗和防腐措施到位的情況下。”說著他從工具推車上拿過一把手術刀，毫不猶豫的劃開了面前這位可憐家伙的肚子。
“但你看他……他的內臟里的食物還在。有食物就是反常點……”說到這李教授突然陷入沉思。
站在一旁的公安局長孔魚插了句嘴:“如果消化道有尚未消化的食物，說明他體內存在大量的菌群和氣體，早該幾天前就開始……開始腐爛。”
“對對對！菌群！是菌群！你知道我有什么猜想嗎？”說完李教授他望向眾人。
見沒人說話，李教授有些悻悻的撇撇嘴“記得你小時候我跟你講的故事嗎？”
“……哪一個。”
“就是關于無菌條件下美人魚會不會變成泡面的故事啊！”
聽到老教授這話，三人不約而同的向李巡越投來異樣的目光，心想這姑娘的童年有夠奇葩的。
“美人魚上岸以后，因為忘記讓巫婆把水下呼吸的腮換成哺乳動物的肺，美人魚在上岸不就后便因為呼吸不了死去了，而那位王子在找美人魚的途中不幸被馬車撞到暈了過去。”
說到這李巡越停了下來，因為三人眼中氣怪的目光，好像在說“安徒生童話是你這樣的？”
默默攥緊拳頭后，小姑娘繼續說道“可憐的美人魚在死后又變回原來的樣子最后死去。被一個商人發現并帶了回去，商人他用從神秘非洲土著那買來的樹脂封存美人魚。”
“可商人不知道那樹脂并不是樹脂，而是生活在非洲的另一個神秘生物的唾液，這種唾液具有殺滅細菌和病毒的作用，只是極易硬化然后變成琥珀一樣的東西。”
“但是當它被再次加熱后……它會蒸發！所有吸入的生物都會瞬間被排干水分，連帶著微生物群也是。”
說完，李巡越停了下來。其實還有后面幾句，那是老頭嚇唬人的話。什么不要為了傻小子冒險啦，不然就會像美人魚一樣，死了還被人拿去做標本……
聽到這里的公安局長孔魚眉頭緊鎖起來，似是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趙秦你還記得前幾年自焚的案子嗎？”
“嗯？”
“就是那幾起人體自燃的無頭案”公安局長孔魚眉頭皺著說道。還沒等消防隊長趙秦說話，樊海樹就先出來聲。
“這個我知道，當時鬧得沸沸揚揚，不只是國內，就連國外也有先關報道。只是這事件來的快，消失的也快，還沒等大家好好調查就沒了蹤跡。我記的當時你們這正好也有一例。”
說完樊海樹看向消防隊長趙秦，趙秦點點頭回憶道。那件事他也有映象，當時是一戶人家半夜起火了，著火點在那戶人家的臥室，他們趕到時兩口子都被燒死了。
可最讓他當時奇怪的是，除了臥室的床被燒出了兩個迷糊的人形大洞，就連天花板都沒有被熏黑多少，更別說框架結構并沒被燒壞多少的大床。
這件事在那段時間被傳的神乎其神，就連隊里也在討論，只是當時的他還不是隊長，再加上年少輕狂，只相信唯物主義，過了幾年也就淡忘了，直到今天再被提起。
“那就沒錯啦！”突然尖銳的嗓音嚇了大伙一跳，轉頭看去正是還在激動狀態下的老頭發出來的。
“人死后會出現磷火，可如果人沒死透就在體內出現磷火會怎么樣？”
說完老頭看向在座的每一個人，神經兮兮的笑起來，笑的人直毛骨悚然。
“有什么想法就趕快說，而且據我所知，哪怕這死人才有的磷火沾到人身體也不會怎么樣。”樊海樹不耐煩的說道。
“嘿嘿嘿，普通的磷火是沒辦法傷害到人，但是如果點燃了什么蒸發的東西……”說著老頭有是忍不住的嘻嘻一笑。那表情就像是被大人冤枉了許久的孩子得以平反后的報復。
“你是說！”樊海樹一驚，下意識看向停尸房。
“沒錯！沒錯！小寶貝你可真聰明，可你們猜點燃后具體會怎么樣？”
聽到老頭喊自己小寶貝樊海樹打了個激靈。
“其實很簡單，就像打火機被調皮的孩子摔爆一樣！那磷火混合著燃料穿透血肉，然后瞬間點燃軀體毛發肌膚，接著立馬向體內燃燒過去。”
“火焰會先點燃人身體所有的孔竅，所以他們沒辦法吶喊和呼吸。最后半死不活的人會在窒息和灼燒中死亡。”
所有人都皺著眉頭思考著，思考著這瘋子的話是否可信。
突然，李巡越打破了沉寂。爺爺該吃飯了，吃完飯還要吃藥，于是她看了看手表說道。
“已經中午了，先去吃飯吧。”
“我要吃烤肉！中式韓式日式的都行！我已經好久沒吃過燒烤的肉啦！不等你啦~”
“爺爺！”
李巡越的爺爺說著瘋跑的往外沖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巡越趕忙也追了出去，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呼~”
率先吃完飯的李瘋子看著后來的幾人還在細嚼慢咽后，呼出一口滿意的長氣。
“嘿嘿，不用想了，老頭子我想了這么多年，進精神病院之前也一直在調查，最后也就了解了這么多。”
“很多事情是想不明白的，這個需要親眼看到才行，甚至……”
說著李瘋子笑嘻嘻的看著停下吃飯的幾位，然后沖孫女眨了眨眼睛后又說道。
“或者當你們中的某一位像這烤肉一樣，被加熱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當然如果是我就更好了，這樣我就明白怎么回事啦~”
除了李巡越和孔于臉色燒好一些，剩下的三人看著桌子上的肉都是臉色鐵青，要不是自己身份和制服擺在這里，李瘋子這會已經躺在了地上。
“散發著烤肉氣息的人……以及……”
“好啦！你個瘋子給我閉嘴！他以前也是這樣嗎？”
消防隊長趙秦鐵青著臉喝斷了李瘋子接下來的話，他是消防員，或許別人還不能徹底理解李瘋子言語里的惡心，但他是體會了個完完全全。
李巡越張了張嘴又閉了起來，意思已經很明確。如果爺爺他不這樣不然為什么會被關進醫院呢？
趙秦生氣的一拍桌子。“不吃了！”
看著離開的趙秦，樊海樹以及陳維平剛想阻攔，兩人就先被公安局長孔魚攔下來。
“隨他去吧，案件到了這一步，他已經盡力了，也已經幫了我們很大忙了，讓他先回去吧。”
聽了局長的話，樊樹海以及陳維平兩人猶豫片刻后又坐了回來。
烤肉店外傳來上下學貪玩的學生打鬧聲，同時伴隨著幾聲不耐煩的汽車鳴叫，店里的氣氛顯得格外壓抑。
“或許我們應該等一等，等實驗室的檢驗報告出來，才能知道寫什么，或者還要等一下接著的……”
說道這里陳維平閉上了嘴，在座的幾人都明白他要表達的什么。這樣類似的案例肯定不止這兩起。
除卻盯著天花板發呆的李瘋子，所有人都感到前所未有壓力。消息能壓制多久？
要不了多久這些事情就會被所有人知道，恐慌、暴亂、流言蜚語亂七八糟的一切都會接踵而至，這個世界也會像要李瘋子一樣瘋掉！
“黑暗的漩渦已經形成，沒有人可以逃的掉，那些只存在于睡前故事里的情節，如今正在發生。”
“你在說什么，老孔？”
“維平同志，我沒說什么，我在自言自語……”
街邊的學生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動靜逐漸遠去。
“哎呀！神醫你可算回來了！資料查到怎么樣？先不說了，你快來看看這孩子，好像更嚴重了。”
在遠處的一座爛尾建筑里，等了一夜未果的幾個老頭看著推門而入的白衣大夫，激動的讓開身后躺在床上的李堯。
此時的李堯雙眼緊閉，呼吸平穩、脈搏平緩，看起來一切正常。只是有些發烏的嘴唇，顯得人死氣沉沉。
當神醫檢查到頭部的位置時，他突然愣住了，立馬責問起先來的幾人，尤其是一早就跟著李堯的老頭。
“之前這孩子的神魂雖然虛弱，問題不大，只是麻煩些，可現在卻丟了？！”
老頭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答非所問的說道。
“就是之前小孩子玩火，被驚了魂而已，哪想到他會這么嚴重。”
“你以為誰都都跟你個小老兒的一樣，身強體壯不怕造？”
“你罵誰，小……老…小老兒的？！”
老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神醫，嘴角激動的抽動起來。神醫這家伙，他好意思在這里跟自己倚老賣老，真要算起來他的誕生比自己還要晚兩年，不過是原型人物早些時候出現而已。
詩仙苦笑著把土地拉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但還是不能完全隔絕兩個人的動靜。
“老夫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用不著你來教老夫！”
“哼，肌肉匹夫。”
“肌肉……匹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