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和甄龍在一個長滿喇叭花的院子前停下了腳步,院子的主人是一個年過六十的老婦人,她正彎著腰在給她的花澆著水,小唐注意到她澆水的那只手上有大面積燒傷留下來的疤痕,她也是精神康復中心那次火災中的幸運者,她叫宋萍,曾經是那里的一名護士長。
宋萍仿佛察覺到有人在看著她,便停下手里的活抬頭向院子外望去,小唐和甄龍已經走了過來,“請問您是宋萍嗎?”
宋萍點點頭,“你們是誰?”
小唐出示了一下證件,“您好,宋女士,我們是特案調查組。”
“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想跟您咨詢一下,請問您認識蔣夢嗎?”
一聽到蔣夢兩個字宋萍一緊張手里的水壺啪的一聲掉到地上,砸的他們一身的水花,小唐和甄龍面面相視,看來他們找對人了,不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小唐撿起地上的水壺還給宋萍,“宋女士,跟我們說說吧。”
宋萍長長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渾濁的瞳孔中竟泛著一絲淚花,“哎……造孽啊,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查這件事情的,真相總會有大白的一天的。”她看了一眼二人,“走吧,屋里說吧,這個故事很長,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宋萍住的屋子不大,但是被她收拾的很講究,她一個人住,兒子和媳婦都在外地上班,平時不回來,她一個人無聊就種種草養養花打發打發時間。她端了兩杯茶放到桌子上,轉身又去屋里拿了一本相冊過來放到小唐面前,指著相冊里的一張照片說道:“這就是夢夢。”
二人趕緊向照片看去,只見照片上是一個十歲左右模樣的孩子,坐在椅子上,靠在窗戶邊,掛著淚痕慘白的臉、弱小的身體,從照片上他們能夠深深的感受到照片里那個孩子孤獨、無助和絕望,這么小的孩子不應該如此沉重,她應該是快樂的、幸福的,臉上應該是笑著的。
見二人的表情,宋萍又拿出另一張照片,那是一個成年的女孩,看模樣應該也有十八九了,手里拿著西瓜,吃的滿嘴都是,笑的非常開心。
“這是?”小唐疑惑的看著宋萍。
“這是二十歲的夢夢。”
甄龍仔細的看著兩張照片,確實是同一個人,只不過這性格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看來她這十年在康復中心過的不錯啊。”
誰知宋萍聽完卻又低下頭抹淚,只見她搖搖頭,看著這兩張照片,“有的時候哭不一定是壞事,至少你知道她在悲傷,而笑卻未必都是因為幸福,有時候只是為了掩蓋悲傷。夢夢八歲的時候被送到了康復中心,當時她是從護理中心轉來的,兩年前她母親帶著她一起開燃氣自殺,她幸運得救卻成了植物人,因為她沒有家人,高昂的醫藥費沒有人付,醫院便把她送到了一家福利性質的護理中心,在那里她睡了兩年。”說至此宋萍又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其實進入護理中心不久夢夢的意識就清醒了,她的感官也是存在的,可她就是睜不開眼睛,也動不了,沒有人發現這一點,所有人都以為她還是個活死人。這兩年里她受盡了折磨,照顧她的護工因為她是孩子,又沒有家人,就變著法的虐待她,喂她喝開水,揪她的頭發,拿煙火燙她,甚至還將大便從她的鼻飼管里灌進胃里,小小的身軀承受著她不應該承受的痛苦,就這樣她在虐待中度過了這兩年,兩年后她醒了,這家福利中心也被人舉報,在那里頭被虐待的不止她一個人。因為長期受虐,夢夢的心靈遭受到了很大的創傷,所以她被送到了我們醫院。”
宋萍說完這段話久久都沒有再吱聲,當初她知道這些真相的時候曾在房間里哭了一整天,她知道人性丑陋,卻不知道人性不僅丑陋還很殘忍。
小唐和甄龍的震驚更是不言而喻的,心中被觸動的波動更是難以平靜,可是這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不過只是一個故事的開始。
宋萍稍微平復一下以后繼續說道:“夢夢剛被轉過來之后的幾個月特別的怕人,不管是誰,只要一靠近她,她就會躲到床底下,裹著被子瑟瑟發抖,無論你說什么她都不會出來,不吃飯不睡覺,就這么熬著,直到暈過去,我們才能把她從床底下給拖出來然后治療,如此反復幾個月她的病情更嚴重了,趙醫生為了避免加重她的情況便把她安排在一個單人的房間里,在門上開了個小窗,吃喝都從這個窗子遞進去,讓她自己完全的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就像做牢一樣,可是她卻很愿意這樣生活,她覺得有安全感,她不相信任何人,她害怕再受到傷害。之后的一段時間她果然好多了,不再躲在床底下,會坐在凳子上看著窗外的藍天。趙醫生慢慢的會站在門外與她聊天,起初一分鐘,慢慢的可以到半個小時,甚至更久,夢夢開始相信趙醫生,也只信他一個人,除了趙醫生,誰進去她都會躲起來。在趙醫生的努力下夢夢逐漸開始走出那個屋子,雖然她還是不與人說話,但是至少她不會再躲著了。”
小唐聽到這里立刻問到,“所以她的病是好了嗎?”
宋萍搖搖頭,惋惜道:“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的話,我相信她會好的。”
“什么事情?”甄龍問道。
“她瘋了,十四歲那年她差點殺了趙醫生。”宋萍說完拿起桌上的照片,照片里的蔣夢笑的是那樣的甜,可誰又知道這笑容背后承載了多少的滅亡以及重生,有時候宋萍寧愿她還是那個不愿與人交流的小女孩,至少那是真正的她。
“發生了什么事?”第六感告訴小唐,這件事情一定是導致后來蔣夢性情大變的原因。
“夢夢說趙醫生強·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