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做完足療后小憩了會，醒來時已經是午夜了，萬福樓里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清兮簡單收拾了下自己，便出了房門。就算醉月答應給自己放一天假，但事情擺在那需要人去做，一直擱在那清兮休息得也不踏實。

躡手躡腳地下了樓，果然大家都睡著了。

清兮來到前臺，打開了一個精致的木盒。這木盒有兩把鑰匙，一把清兮自己拿著，另一把醉月拿著。每日登記萬福樓支出和盈利的賬簿、記錄每日需完成事項的簿子都放在里邊。每天清兮都會用自己的手帳把自己負責的事項抄下來，想到什么點子或樓里需要其他人去做什么事，清兮也會寫上去。

萬福樓不見光的那一面不歸清兮負責，清兮也懶得去問。像這樣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清兮猜測，那一塊應該是由醉月和阿福負責各種瑣事，而背后真正的負責人是書風公子。

清兮拿起算盤仔細計算起今日的營收來。這是他和醉月這幾個月養成的習慣，互相檢查不僅能提升自己，也能防止有錯誤出現。自打清兮來了萬福樓，連大堂的翻桌率都提高了不少，僅僅盤算營收這一項，就得花上兩個時辰。

清兮一點也不敢馬虎，一會便全心投入到了這里邊。

醉月站在三樓的回廊上望著清兮，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果然公子就是公子，僅識人這一條就比自己強不少。

就在這時，一把鋒利的箭穿破萬福樓的窗，朝清兮直逼過來。

“小心！”醉月輕喊一聲，徑直從三樓回廊飛身而下。

這一切清兮全然不知，沒從她眼前的算盤里抽離分毫出來。

那利箭速度極快，就算醉月號稱輕功在這萬福樓排名前三，也來不及趕到清兮跟前。醉月瞪大了眼睛，心臟幾乎躍到嗓子眼里，就在這一秒鐘，時間仿佛停止了般，只剩下那長箭穿過空氣發出的嗡的聲音。

醉月緊張得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氣息會影響那箭的走向。

清兮捋了捋垂下的劉海，就在清兮將手垂下的那一瞬間，箭穿過清兮耳畔，厲風將清兮垂下的發絲狠狠朝后邊揮去。清兮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過頭朝身后看去。那箭插在清兮身后的柜臺上，留下了個深深的窟窿，箭的末梢掛著封信。

醉月一落地，急忙朝門外沖去。即使是這樣的速度，也依然遲了，門外靜悄悄的，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別追，當心有埋伏！”清兮沖醉月喊道。

醉月退了回來，將門緊緊關上。

清兮將箭拔了下來，遞給了醉月。能用這樣的方式傳遞信件，想必也不是找自己的。回想起剛才的事情，清兮心里仍怦怦直跳，剛剛若是稍有差錯自己就會丟了性命。

醉月接了過去，避著清兮的目光打開了。僅一秒又合上了，說道：“這信是給你的?！?

醉月將信遞給了清兮，他背過身去，雙拳握緊，額頭上青筋凸起，強壓著內心的怒火和痛楚，不想讓清兮瞧出來分毫。

來了，終于來了。這雖然早就在預料之中，但沒想到會來的那么快，很快事情就要見分曉了。醉月在心里喊道：你若是沒法護她周全，就將她還與我。

清兮將那信舒展開來：

聽聞吾兒近日覓了位姑娘，并與這位姑娘定了婚約。我雖未見過，但姑娘德行早有聽聞，心里也是喜歡。不是我棒打鴛鴦，而是我兒注定拼搏勞累，實在是怕連累了姑娘。望姑娘另尋意中人，與吾兒斷了關系。

醉月仔細檢查了那只長箭，上邊以粗線條為主要花紋，配以行云流水，與梁國喜以精致花紋裝裱長箭不一樣。醉月說道：“這長箭來自關外。”

“那就沒什么疑問了，這信出自星辰母親之手?！鼻遒饽弥怕讼聛?。

“雖然字里行間無不透露出她是位可親的母親，但這送信的方式何嘗不是一種警告。”清兮目光看向星辰房間的方向?！耙苍S他母親并不知道這背后的事，千絲萬縷啊。”清兮長嘆了口氣。

“你打算怎么做？”醉月問道。

“直接將這信交給他好了。斷不斷不是我說的算，書風公子和王爺不會答應的不是嗎？若是真要斷了，怕是我也就沒有多少可利用的價值了?！鼻遒饪聪虼巴?，靜靜地說道。

這萬福樓就好像一座金玉其表的鍍金牢籠，它給了我華麗的衣裳，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頭銜，卻奪走了我的自由，甚至終有一天會奪走我的性命。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醉月將長箭遞給了清兮，繼續說道：“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無論前邊是沼澤還是荒漠?！?

清兮心里都明白。

“上樓吧，以后夜里沒事還是別輕易離開房間了，我好歹有功夫護身，你就你這點輕薄的衣裳?！弊碓鹿首魈詺獾爻读顺肚遒獾拈L袖，不想再繼續剛才沉重的話題。

“要不你教我功夫吧。”清兮一臉渴求的表情。

“就你這樣的還想學功夫？我看你也就能學學舞蹈?！弊碓抡f完拽著清兮往樓上走去。

有些事既已成了定局，又沒有辦法改變，那就丟一邊不去想它好了。這萬福樓里危機四伏，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丟了性命，醉月想著，是時候借這次事情好好把幾間重要的房間修葺一下了。

其實并不是醉月不肯教清兮功夫，而是他不能教。耍耍陰謀，算計算計別人至少不會立馬丟了性命，但若是清兮學會了功夫，總有一天會面臨與人真刀實戰。醉月寧可將這些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也不情愿清兮的手沾上任何的鮮血，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就在兩人上到二樓時，星辰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一個黑影從里邊竄了出來。三人相視，愣了一下。

“你們倆大半夜的，這是要做什么！”星辰一把將清兮拉到了自己身后。

“既然你自己撞了上來，那我便告訴你好了？”清兮一把將箭扔到了星辰面前，又一把將那信拍到星辰懷里。

無論他多么在意清兮，在這一刻，突然心生出一種厭惡來。這樣無理的舉動，連府里的下人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