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從未懷疑過茜姨砸場子的能力。打茜姨進萬福樓的那一秒起，自己就知道會出事，只是沒想到事兒來的這么快。

許是之前使喚清兮慣了，茜姨一點也不客氣，連門都沒敲就闖進了清兮的房間，把坐在桌前喝茶的清兮給嚇了一跳。茜姨來勢洶洶，清兮心里也打定主意不再退讓，今時不同往日，縱使自己再落魄也絕不能再讓她騎自己頭上了。

“清兮，既然你在這萬福樓是掌柜的，那我就直接找你了。我要住過來，給我安排間最大的房間。”茜姨毫不客氣，奪過清兮面前的茶杯，繞過清兮，直接坐到了清兮房間的主位上。

清兮起身沖茜姨笑了笑，說道：“茜姨既然知道我是萬福樓掌柜的，那你應(yīng)該也知道我是給人打工的吧？要住進來也可以，但最大的房間怕是茜姨您付不起這房費。”

“我們楊家對你有救命之恩，若不是芊芊，你早就餓死街頭，當年你住進楊府時，我可有收你一分錢？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了，這萬福樓我注定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娘您別在這丟人了，趕緊跟我回房。”芊芊趕緊過去，想將茜姨哄回房。

“你這個沒本事的東西，我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怎么了，怎么就丟人了？嫌你娘丟人，你當年別從你娘肚子里出來啊。”茜姨一把甩開芊芊的手，狠狠警告了一番。

“這萬福樓也不是清兮的，你快跟我回去，這不是你能惹事的地方。”芊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過去拉茜姨。

“你給我撒手站一邊去！”茜姨不由分說反手給了芊芊一耳光，將芊芊扇得愣了好一會。

清兮趕緊將芊芊護到自己身后。

“茜姨，若是從前你撒潑挑事我也就忍了，但是這萬福樓，是你能作威作福的地方嗎？且不說我沒權(quán)力讓你住進來，就算有，我又怎會安排一個處處挑我刺的人住進來呢？”清兮拂了拂袖接著說：“茜姨你可知我身上這身衣服價值多少？就算你所有衣服加起來，都沒法比得過這最里層的綢子。我清兮早就不是從前的那個清兮。”

“不就當了個萬福樓掌柜嗎，有什么了不起，若沒有我們當年的救命之恩，你能有今天？”

“茜姨總拿救命之恩來說事，那我且跟你算算這筆賬。一個貼身侍女一月的薪水是二兩銀子，在您那里，我既伺候您，還伺候芊芊，屋子里里外外的事都丟我身上，每日還得給你們做吃食。這么算下來，我一個人干了五六人的活。在集市買個幫傭僅需要50兩銀子，如此算來，我是不是早就為自己贖身，還了你們的救命之恩呢？”

清兮走到茜姨面前將她手里的水杯奪了回來。接著說道：“你將我當作掃把星，連叔父的死也推我頭上，但這究竟是誰之過，想必茜姨再清楚不過了吧。”

“你克死爹娘克死兄弟，連鄉(xiāng)里也被你克得發(fā)了大水，要不是你住進我們府里，芊芊的爹就不會死！”說到芊芊的爹，茜姨立馬跳了起來。

這個話題一說娘準會氣得跳腳，芊芊趕緊去拉清兮。但說自己克死爹娘，清兮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若不是你貪得無厭，叔父又怎會鋌而走險去找那孫掌柜。在孫掌柜那叔父不知吃了多少虧，可你絲毫不心疼，死活非要跟他們合作，讓叔父接那兇險萬分的活。是你害死了叔父，你才是殺害芊芊父親的真兇！”

清兮字字扎在茜姨身上，茜姨氣得眼珠凸起，抓起手上的東西就朝清兮扔過去，掄起手就往清兮身上招呼。清兮也不是省油的燈，抓住茜姨的手就往后扭去。茜姨吃痛，玩命似的朝清兮撲過來。芊芊誰也拉不住，趕緊下樓去叫救兵。就在醉月剛進門時，一個巨大的花瓶在他面前開了花，倘若他早來一步，那花瓶就招呼到他身上了。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當我這萬福樓的人都死絕了嗎？”醉月大步邁過那些碎片，氣得額頭上青筋突起。

“是她，是她先拿話激我！”茜姨趕緊向醉月告狀。

“你說！”醉月看向清兮。

“我無話可說，實事擺在眼前。”清兮將頭轉(zhuǎn)過來，不看醉月。這事自己也有錯，身為萬福樓掌柜的，竟然同人在樓里打起架來，但自己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

“芊芊，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就不追究你的過錯了，但是你娘，以后不許再出現(xiàn)在萬福樓，否則后果自己承擔(dān)。”芊芊知道自己和娘理虧，低下頭輕輕應(yīng)了聲，不敢多說。

“憑什么不讓我住進來，我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我和芊芊，她根本不會有今天，算起來這萬福樓也有我的份！”茜姨死豬不怕開水燙，接著說：“你們?nèi)羰遣蛔屛易∵M來好吃好喝招待了，我就到大堂里找人評評理，讓大家來評個對錯！”

“娘你夠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你醒醒吧，這萬福樓不是清兮的，更不是我們的，我們回家，你跟我回家……”芊芊跪在地上，抱著茜姨的腿哭得妝都花了。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住那個破屋子，我要住大房子！”茜姨大聲喊了起來。

“將她的嘴給我捂住！”醉月站了起來，一個箭步將茜姨壓坐在椅子上，芊芊趕緊捂住了她娘的嘴。這事若是傳揚出去，定又要被人傳好一陣子，指不定會壞了萬福樓的名聲。

醉月的臉色鐵青，芊芊嚇得臉色慘白全身瑟瑟發(fā)抖。茜姨許是被醉月的語氣嚇到了，不敢動彈。

清兮握緊拳頭，剛才的動靜怕是樓下不少人都聽到了些許，若是這事被傳到外邊去，她們?nèi)伺率钦l都活不成。這萬福樓于王爺?shù)拇髽I(yè)而言至關(guān)重要，誰都不敢拿此來造次，哪怕是書風(fēng)公子。

清兮將發(fā)帶扯了下來，草率地打理了下妝發(fā)，披上第一次在萬福樓正式亮相的那件青衫，便起身往外走去，在眾人的目光中走上了二樓的戲臺子。

阿福趕緊上樓詢問醉月怎么回事，醉月?lián)u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不要住那個屋子。”清兮一字一頓，站在戲臺子慢慢說道。“那年，家里有爹娘還有我，屋前院后長滿了小花小草。爹說有我們在的地方，就是家。”清兮往前走了幾步，接著說：“后來，爹娘走了，院子荒廢了，官兵來了，我和相親們踏上了遠方……”

所有人都不知道清兮在做什么，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安靜地看著戲臺子上的她。與以往精致裝扮的清兮不一樣，今日的清兮多了幾分嬌弱的美，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愛。

“這片土地是家，是我們所有人的家。家人需要我們時，我們應(yīng)當站起來，像所有的勇士那樣。我不要住那個破屋子，我要回家！”在一片掌聲中，清兮的表演落下了帷幕。

離開戲臺子，清兮整理了下心情回到房間。此時醉月已經(jīng)派人將茜姨和芊芊送走了。

“你都知道了？”醉月疑惑地看著清兮。

“不算太笨，知道了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