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萬福樓醉月徑直去了清兮的房間，不由分說命人將清兮過去的衣服都扔了。那些在醉月眼里看起來土了吧唧的首飾，也全被人裝了起來，收了去。

“能不能講講道理，這都是我的東西，你們憑什么拿走！”里邊有爹娘留給清兮的東西，清兮急了眼，上去就搶。沒有醉月的命令，店里的伙計們也不敢將東西還給清兮。一來二去的，弄亂了裝束，連新買的剛剛在店里來不及換下的衣服，也給弄皺了，清兮的首飾灑落一地。

“你看看你這樣子，憑什么服眾憑什么擔起這萬福樓掌柜的頭銜！”醉月拿過銅鏡，一把扔在清兮面前。

銅鏡里的自己，發(fā)飾衣衫凌亂不堪，臉上還掛著幾道淚痕，那淚痕弄花了妝。若有人說自己是當街潑婦，一點也不過分。清兮呆呆地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時候，自己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清兮家境雖算不上清貧，打小都有爹娘寵愛，沒吃過什么苦。但爹爹在家族里并不是嫡子，凡事都得讓人三分，什么好事都讓別人挑了之后才輪到自己。在自家的院子里，清兮就是小霸王，但出了院子，爹娘就得夾著尾巴做人。于是清兮打小便知道識人臉色，喜怒在外人前隱藏得極好，只有在自家的院子里，才會感覺到輕松。但是最近，自己的情緒好像太容易被人影響，尤其被醉月影響，也許只是他總觸碰到自己的軟肋。

“你自己好好想想！”說完醉月領了一行人出去，剩下清兮一個人坐在地上，久久沒起來。她臉上看出不任何表情，像失了魂一般。醉月突然心里軟了下來，但強忍著帶人出去了。

“爺，這樣真的好嗎？”阿福輕聲向醉月問道。

“也許吧，但我這是為她好。”

真的是為她好嗎？醉月嘴硬但心里卻說了大實話。若說自己這樣做完全沒有私心，那就是自欺欺人。自小就離開爹娘獨自一人來到卞城打拼，從什么都沒有的街頭小混混到如今的醉月，見過太多的人間冷暖，心早就如冰窖一般寒冷，根本不敢奢求在某一刻會出現(xiàn)一個人來溫暖自己。清兮的出現(xiàn)，真真是自己沒有意料到的。

密室里第一次相見時，恨極了這個丫頭。自己爬到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少努力，而她，卻來的那么容易。但她眸子里的無助和慌亂醉月都看在眼里，像極了當年初到卞城的自己，因而始終沒法對她狠心，甚至還想幫她。這些醉月都能忍受，但她怎么能走進自己的心。

動了情就會有軟肋，這是醉月最不愿看到的，所以即使陪在自己身邊的姑娘換了一個又一個，始終沒有一個人能留下來。倘若真的動了情，自己真的無可奈何了，也不愿為她動情。誰會愿意喜歡一個身上有自己影子的人，而且那個影子，是自己努力拋棄的過去，是那個曾經(jīng)不堪的自己。

醉月將自己關在屋內(nèi)，眼睛一直望著對面的窗。那扇窗內(nèi)是清兮的房間，這并不是刻意的安排，是巧合，醉月慶幸有這個巧合。清兮屋內(nèi)沒有任何動靜，她這個時候是該靜靜，自己也該靜靜了。

沒有醉月親臨打點，萬福樓照常運作著，沒有一絲錯亂，這是醉月的功勞。但所有人都知道，萬福樓不是個容人撒野的地方，那背后之人，高深莫測，有人猜測是皇親國戚，也有人猜測是武林中響當當?shù)拇笕宋铩Ｕ且驗檫@樣，前來萬福樓用餐住店的人都十分遵守萬福樓的規(guī)矩，不敢有一絲越界。

大約午時三刻，萬福樓最空閑的時候，清兮的房間突然有了些聲響。

醉月一下子站了起來，看著對面的窗戶。

清兮一聲不發(fā)開始撿散落地面的東西，依舊面無表情。不一會，撿了滿滿當當一箱子。銅鏡被醉月摔出了裂縫，清兮一不小心將手指劃了一道口子。冷漠地看看那滲出的紅色液體，吮吸了一下，接著繼續(xù)撿地上的東西。

醉月看著心疼了，也許自己真的太過分了。

察覺對面有人在看著自己，清兮抬起了頭，兩人對視了片刻。她的目光比自己還要冷，這不是清兮，不是清兮原本該有的東西，醉月心揪了起來，恨不得跑過去將清兮搖醒。但……倘若撇開私心，這樣的清兮是不是更適合萬福樓。醉月的目光多了幾分落寞。

清兮猛地將窗關上了，就好像在她和醉月之間建了一堵永遠推不倒的墻。

接近飯點的時候，萬福樓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些人。醉月整理了下心情，換了身自己最喜歡的衣服，準備下樓去看看。在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原本愁眉緊鎖的額頭舒展開來，笑容也自然而然地掛到了他臉上，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與此同時，清兮也重新梳洗了一番，換上了新衣服，推開房門，款款地向樓下走去。她臉上掛著的，是醉月從未看到過的笑容。那衣服是醉月挑選的，意料之中吸引了眾人目光。

“阿福，這位是？”一位萬福樓的常客叫住了阿福，輕聲問道。

“我們新來掌柜的，清兮姑娘！”阿福的語氣里充滿了自豪和驕傲。這是萬福樓來的第一位女掌柜的。

醉月心里五味陳雜，是自己親手將她推出去的，是自己親手打造的清兮，萬福樓新來掌柜的清兮。這是她想要的，或許也是他想要的吧。

只見清兮來到大廳，在眾人的目光中接過阿福手里的餐盤，翩翩地繞過醉月，將客人點的酒和肉放到桌上。

“您吃好喝好！”清兮向那桌客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她的笑就像小太陽一樣溫暖了在坐的所有人。“我是萬福樓新來掌柜的清兮，大家可以叫我清兮姑娘。希望在我們?nèi)f福樓所有人的努力下，大家可以吃得開心住得舒心，今天是我擔任掌柜的第一天，所有人消費統(tǒng)統(tǒng)打五折，還請大家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