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落觸及到冷而黏的液體，空氣中彌漫的鐵銹味，她知道御遲夜握劍時傷得有多深，心里不免絲絲疼痛。

只是她非走不可，救云燁的事不可牽連御遲夜，她不能連累御遲夜。

蕭落狠下心，咬唇用力掰開身前交握的雙手，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對樹枝影下的墨衣男子道，“太子，你認錯人了。”

御遲夜空懸的手良久才收回，在身側蜷成拳頭，背著月光，看不清面容是何神情。

蕭落眼波流轉，不等御遲夜說話，拔劍沖向他，亡命徒般招招致命。只有下狠心才能斷了御遲夜念頭，扮演好一名刺客。

御遲夜側身躲開，抬手扣住蕭落肩頭，蕭落旋即與御遲夜赤手搏斗，一不留神讓御遲夜掀了斗笠，蕭落心下大駭，來不及遮掩雙手被反剪到背后，牢牢困在御遲夜雙臂間。

冰涼的食指劃過她臉上的刀疤，蕭落止不住戰栗，手來到她下巴，指尖用力抬高她的下顎，狹長幽深的鳳眸里倒映出她刀疤森然的臉龐，最不想發生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這張不堪的臉還是讓御遲夜看到了。

“無論變成什么樣，你都是我御遲夜的女人。”御遲夜伏低身子，拇指摁住蕭落微微顫抖的唇，眸子晦暗不明，桎梏蕭落雙手的大掌松開，菲薄的唇微啟，“蕭大壯的名字會在太醫預選名單中抹去，從此只有蕭落。”

蕭落澀澀開口，“殿下，你不覺得我的臉很惡心么？”

御遲夜扶正蕭落，撿起因搏斗而落地的劍，緩緩插入蕭落手中劍鞘之中，月華中他欣長的身姿多出不可言喻的氣度高華，那雙鳳眸也只有看她時才會收斂戾氣變得溫潤。

“我會給你討回公道，給我點時間。”御遲夜避而不答，撿起斗笠撣去灰塵，重新給蕭落戴好。

蕭落垂下頭，手被御遲夜牽住，不再做任何反抗，跟在御遲夜身側，沿著林間小道悠然行走。

想起在姜國，她與御遲夜也是這般歲月靜好地從山上夜行回軍營，蕭落不由得長嘆一聲，身側的人聽她一聲嘆，側首看她，“怎么了？”

蕭落聳聳肩，“就是想到幾月前，你我二人也像現在這般走在山中。”

蕭落伸手接住一片落葉，身邊的男子瞥了眼她手心枯黃的落葉，低聲道，“若你喜歡這樣，明日我就帶你歸隱山林。”

蕭落眼睛一亮，張口想同意的，可話到嘴邊又想起王宮里受苦的云燁，她斂下眸子失落道，“宗政王只有殿下一個王子，殿下走了，宗政的天下就沒有人接替了。”

御遲夜問，“你不喜歡山林靜謐的生活么？”

蕭落雖向往卻不敢奢望，不僅僅因為云燁，還因為御遲夜無奈的身份，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安定而辜負更多的人。

蕭落道，“你是宗政的殿下，我不愿你為我埋沒。”

御遲夜摟住蕭落雙肩，迎著月光，一字一句誠懇道，“無論如何，反正我不會負你。”

蕭落得到這句承諾心里已經很滿意了，沒再說什么，乖乖跟御遲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