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著，沒有回答紙袋神的提問，這真的是個很艱難、需要仔細思考思考的問題。

“……這個世界一直持續下去真的不會出事嗎？”我開口問道。

“嗯……如果你說的會不會出事是對你們這些人而言的話，那我的回答是不會，對方改變的只是世界線，沒有加害你們的打算，只是，你們最終肯定會越來越偏離原本的世界無法挽回，這意思就是……”

紙袋神頓了頓。

“黑崎君恐怕不會再和你們有太多交集了。”

我忽然感覺自己手上有一陣電流穿過似的酥麻，心里也揪了一下，想來也是，如果繼續待在這個世界里應該就是這個結果了。

“嘛，說是虛假的世界，其實也是相對神界創造的原本世界而言的，它在品質上和原來的世界沒有多大區別，不會有輕易崩塌的風險。”紙袋神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說道，“而且這個世界不是蠻好的嘛，你都有了個可愛的女朋友了，待在這里看起來會比以前更好，不如你就一直……”

“開什么玩笑！”

我以一聲激烈的斥責打斷了紙袋神的調笑，他顯然是沒有意料到我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一時間愣在了那里。

“吉澤的男朋友是假的，大家不認識黑崎是假的，大家的快樂生活都是假的，這種靠著虛假的滿足來充斥一切的世界我怎么可能讓它繼續下去，我一定要回到原來的世界！”

原本的生活并不完美，可是不完美也遠勝過虛假，更何況，這里還沒有了她。

紙袋神看著我堅定的眼神，從我的肩上拿開了自己的手，他知道我是認真的，也不敢繼續調戲我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的，”紙袋神很是認可地說道，“不過你想好了要怎么和吉澤君交涉嗎？”

“這種事情有什么可想的？當然只有直接說出來一條路了。”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要是她執迷不悟，我就……我就罵醒她！”

痛苦也是愛情的一部分，每個人都要學會承受，我想起了吉澤母親的這段教誨，明白自己面對這場抉擇的時候已經到來了。

……

獨自等待在公園里，我點開了手機，看著那份自己發給吉澤的郵件。

“我有還想和你說，今晚在哥譚公園見一面吧？”

等了足足一段時間，吉澤才給我回了短短的“好”一個字，但不管怎么樣，她算是愿意出來見我了。這一個字里我仿佛看到了吉澤的猶豫，她估計也感受到今晚的見面會有什么事情發生，但最后她還是沒有選擇逃避。

“高尾……前輩。”

吉澤出現在了公園的門口，在那里呼喚著我的名字。她梳回了自己的雙馬尾，穿著自己平日里一貫風格的便服，又回到了我認識的吉澤的樣子。

我收好手機，向著吉澤走了過去，在她的面前站定。

“怎么了，高尾前輩？這么晚叫我出來。”吉澤對著我擠出了一個微笑，但這個微笑太過勉強，無法掩蓋住她臉上的不安。

“吉澤，我……”我本打算強硬一些地對吉澤說出自己的話，可是剛出口幾個字，我便中斷了。

如果吉澤執迷不悟我就罵醒她？耍耍嘴皮子罷了，實際上我哪有那個勇氣啊——這個學妹太溫柔了，不曾對我帶來一點不好，每次我有事她也是第一時間想要幫助我，倒是我，除了一直在欺負人家之外根本什么好處也沒帶給她，就憑這樣的我，難道還要舔著臉去摧毀別人的愿望不成嗎？

“怎么了，高尾前輩？”

吉澤看著我一籌莫展地站在她面前，感到了一絲絲的擔憂。

“……對不起，吉澤，前輩就是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呢。”

我忽然對著吉澤露出自嘲的苦笑。這個舉動整得吉澤一頭霧水，她連忙有些慌亂地勸慰起了我。

“高尾前輩怎么會這么想？前輩才不是……”

“吉澤，這個世界是你許愿出來的吧？”

“誒……”

我話鋒一轉，對著吉澤來了一個突然襲擊，原本慌亂的她頓時愣在那里，有些緊張地抓著自己的裙角。

“因為看見黑崎，我什么都記起來了，這里根本不是我們原本存在的世界，我想你應該也是知道這些的。”

吉澤聽了我的話臉色一陣煞白，果然，她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一切。

“吉澤真的很喜歡我呢，為了和我在一起都不惜要營造出這樣的一個虛假的世界。”

“不是的，高尾前輩，我不是有意欺騙你的……”

吉澤已經徹底驚慌失措起來，她一定認為自己所做的這些被我發現的話會激起我的憤怒，遭到我的厭惡，可我并不是這么想的。不等吉澤說完，我直接一把將她拉進了我的懷里，緊緊抱住了她，一切是那么的突然，吉澤在我的懷里都來不及反應。

“冷靜下來，前輩我沒有討厭這個虛假的世界，”我輕聲對著吉澤說道，“相反，通過這里我了解到了有那么一個人一直在深深喜歡著這個沒出息的我，而我卻不斷地虧欠著她……謝謝你，吉澤。”

吉澤沒有馬上應答我，我只感覺到她那雙冰涼的小手緊緊揪住了我的后背，身體在我懷里不停顫抖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高尾前輩，都是我的錯。”

淚水的閥門失控了，吉澤已經無法抑制住哪怕一滴眼淚，只能眼睜睜任由它們匯成洶涌的水流順著眼角流下。

“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可是一看到你和黑崎前輩那么親密的樣子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用大獎的機會許了愿，只是想要被高尾前輩喜歡而已，我沒想到黑崎前輩會因為這樣變得不認識我們。”

原來吉澤拿到了抽獎活動的大獎啊，怪不得她有本事創造出這個龐大的世界呢，不過許愿機看來都是這種尿性，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許愿者的意圖，最后凈干了些我行我素的糟糕事。

“沒事的，我知道的，吉澤不是會干這種事的孩子，”我輕拍吉澤的后背，安慰著她，“這件事歸根結底錯的人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