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劇烈的喊叫聲蓋過了餐廳原本的熱鬧，本來各顧各享用晚餐的客人們都因為我的舉動轉過了頭來，連拉小提琴的樂師都不由得停了下來，整個餐廳頓時變得十分安靜；這片安靜也使我慢慢從激動的情緒里恢復了冷靜，我這才發覺自己的脾氣和言語似乎都有些過頭了，默默規矩了自己的行為，坐回了座位上。

偶爾會有的爭吵在餐廳里也是習以為常了，何況平息的還這么快，客人們很快便不再關注，回歸了自己的事情中，樂師重新拉起了小提琴；從頭到尾，夏樹都一直保持著自己那張笑臉，沒有受到任何來自我的激動的影響。

“看來我來這里讓高尾你很不滿呢。”夏樹望著我說道。

我沒有承認，只是默默地坐著，但這樣的態度對于夏樹來說其實就是種承認了。她倒也不在意，繼續保持著自己的笑容。

“算了，打擾了你們的約會是我不對，今晚這頓我請，就當是給你們賠罪了。”夏樹說著，把從我這里得到的學生證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則站了起來，“接下來我不打擾你們，先走了。”

不等我回話，夏樹的身影就快速離開了我的面前，待我抬起眼睛來，餐廳里早就不見了她。

“不好意思，高尾前輩，讓你久等了……咦，夏樹醬呢？”

吉澤從衛生間返回了位置，沒見到夏樹，她立馬東張西望地詢問起來。

“啊，其實，夏樹她……她覺得無聊先回去了。”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沒有對吉澤揭開夏樹的真實身份，一來是嫌解釋麻煩，二來，夏樹這一走忽然讓我產生了奇怪的別扭——雖然她破壞我們約會的舉動是她令我反感的一個根源，但是我總覺得自己對著夏樹反應這么大是另有原因的，究竟是為什么呢？

“是這樣啊……”感覺有些可惜呢。”

“可惜？那個家伙很聒噪吧？吉澤你一點不嫌煩嗎？”聽到吉澤的話，我有些郁悶地抬起頭問道。

“不，我一點都不覺得高尾前輩的表妹煩。”吉澤急忙甩了甩頭。

“沒關系的啦，我不介意的，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反正她也不在了。”

“沒有，我說的是實話。”

吉澤見我不信，很是認真地前傾了身子爭辯道。

“可能夏樹醬是活潑好動了一點，可是我覺得有這樣的妹妹真的非常幸福，而且雖然夏樹醬表面上很快樂，我看得出來她實際非常寂寞呢。”

“寂寞？”

“嗯。”

吉澤對著瞪大了眼的我點了點頭。

“她和高尾前輩很像，和大家開心地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表現出一種不一樣的活力，可是平時獨處的時候又總讓人覺得會有一種莫名的孤獨感……啊，我不是在說高尾前輩壞話，而且最近的前輩已經很少有這種感覺了，倒不如說我很……很喜……嗚哇哇哇。”吉澤因為自己說出了難為情的話陷入了混亂和羞澀之中，然而我實際在她的前半段話里就走了神，并沒有聽清后面的話。

夏樹和我很像嗎？這么一說的確是有這種感覺啊，這么說我如此在意她，無非是因為自己突然撞見了一面鏡子，一時間不知所措而已嗎……算了，反正夏樹已經不在了，我想那么多要干嘛呢？眼下維持好現在的約會，把它重新變得開開心心才是最重要的。

“都怪那個丫頭搗亂，對不起了，吉澤。”我重整了一下笑容，朝著吉澤說道。

“沒有沒有，沒關系的。”吉澤連忙擺手。

“回去我再好好管教她，現在讓我們好好一起吃頓飯吧？”

“嗯……是！”

吉澤開心而激動地應了一聲，而我也不在那么糾結夏樹的事情，而是專注于和她共進晚餐的時刻。

……

“高尾前輩，今天晚上……我很開心。”

“嗯，我也是。”

“那……那個，下次，再一起出來玩，可以嗎？”

“嗯，好啊。”

吉澤小心翼翼的詢問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這讓她相當地振奮。

“那下次再見了！”

“啊，路上小心啊。”

她開心地沿著街道跑遠，半路還回過頭來不舍地打了個招呼。

“……太好了，今天應該是個讓吉澤滿意的約會了吧？”

送走了吉澤，我終于可以從頭到腳放松下來了，為了給吉澤一個滿意的夜晚，不再重蹈之前約會的覆轍，我可是全程緊繃了神經，雖然出現了夏樹那樣的意外險些崩盤，不過還好，自己算是在后半段力挽狂瀾了吧。

“平安夜啊……我原來是打算這么過的嗎？”

所有的亢奮過去，我的腦子里沒有了夏樹那聒噪的紛擾，也沒有了吉澤那可愛的倩影，沉浸到了自己最心底的平靜之中，卻突然有個家伙的模樣浮現了上來——一頭銀發，姣好的面容，卻唯獨對我帶著冷淡的目光。

“啊，好煩，我干嘛想起那個女人啊？她現在肯定還在和栗田……可惡，我一點都不想想象！”

平靜的底面居然是無盡的煩躁，我走在回程的路上，心中卻是心煩意亂，走到一座橋邊，我趴到了欄桿上，望著夜里烏七八黑的河水。天空就像不會看場合一樣，偏偏在這時候給我飄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很快就在橋面上撒上了一層白霜。

“喂喂喂，凍死了啊。”

不合時宜的雪配著四下無人的橋，簡直就像在烘托主人公悲慘的境遇，反映著主人公的孤寂……等等，好像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我扭頭望去，不遠處的欄桿邊有個人和我一樣，也在那里孤獨地望著河水；她穿著黑色的哥譚國中校服，一頭金色長發和一腿黑絲很是顯眼和熟悉。

誒，這不是夏樹嗎？真是孽緣不散啊。

夏樹望著橋下很是投入，似乎又沒發現我，不同于和我和吉澤在一起的時候，此刻的她臉上沒有了頑皮和壞笑，反倒透露著一種冰山美人的淡淡憂傷和孤寂。吉澤說的是真的，她一個人的時候真的給人不一樣的感覺，我之前都沒察覺。

原本以為夏樹會保持那個姿勢很久，可是突然，夏樹把自己的雙手搭上了欄桿，一個用力整個人翻到了欄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