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是太遲鈍了。

吉澤也好，黑崎也罷，她們如此激烈對峙的目的不是為了一次小小的簽名，而是有著更加深層次的緣故，雖然具體的理由我不清楚，不過那恐怕和我脫不了干系。

我應當選擇更加中立的方法去調和兩個人當時的矛盾，而不是就那么一股腦兒站到風口浪尖去擋槍子。如果我硬拉著黑崎去給吉澤簽名那就相當于是在黑崎面前公開表露支持吉澤的態度，一定會讓黑崎非常糟心；但是如果支持黑崎不簽名，那就是反過來當著吉澤的面去力挺黑崎，傷心的人又會變成吉澤。

真的太危險了，要是沒有白石一巴掌阻止我拿下那本小說，我就絕對會被那兩個人逼著做出選擇，夾在兩個人斗爭旋渦之間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扯得粉身碎骨。

“不過我沒有你想的那么高尚，”白石把自己的手從桌上移了開，接著說道，“她們會怎么樣我其實無所謂，我只是不想塌醬你成為那種場合的犧牲品而已?！?

“別這么不坦率，單單只為了幫我的話，你有必要當壞人開那么大范圍的嘲諷技能嗎？”

面對我的話語，白石微微一笑，看著桌上的飲料杯子出了神。

“不過，我這樣幫著你逃避修羅場是不是真的好呢？”白石忽然說道。

我沒有回應白石。

正如她所言，這只是種逃避的手段，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下次再遇上，又有誰能保證接著救我一命呢？

“塌醬是不是覺得只要你能夠兩頭討好吉澤醬和黑崎同學，總有一天矛盾就會迎刃而解得到答案呢？”

“不要說得那么難聽，我才沒有那種渣男思想?！?

我沒有看白石，而是往椅子靠背上一靠，有些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我只是不想……有人會因為我的決定感到痛苦而已。”

“啊，果然呢……你最好不要抱有這種想法比較好。”

“嗯？”

我扭頭去看白石，發現她坐直了身子，正用一種十分嚴肅的神色直直盯著我。

“你……怎么了？”

似乎是我的話有些惹怒了白石，我不禁也坐直了身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感到有些害怕。

“塌醬這種想法跟那個說‘希望三個人永遠在一起’的家伙有什么區別？”

“那我還是不想直接被打死的……”

“我在跟你講很嚴肅的事情?！?

“我知道啦?！?

白石揮手想要打我的頭，嚇得我趕緊抱住了頭，然而她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愛情是只可能讓兩個人幸福的事情，對于第三個人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感到幸福的?！?

白石的雙瞳里閃爍著溫潤的光芒，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對于心虛的我來說卻有些扎眼，我不自覺移開了眼睛。

“這種事我明白……”

“你不明白。”

白石厲聲打斷了我的話，強行把我的頭掰了回來。

“塌醬不是打算把自己的愛裝進自己想要的瓶子里，而是整天想著如何把愛公平地分配到兩個瓶子里，好讓它們看起來都不那么空虛，可是這樣反而是種不公平，沒有一個瓶子能夠被你裝滿，它們只是表面看起來不空虛而已。”

我沒有吭聲，因為自己的做法可能正是白石說出來的這樣。

白石見我那副沉默的樣子，有些憂郁地垂下了頭。

“塌醬，愛不是只要有裝就算有的，只有裝滿才算數，裝不滿愛的瓶子終究不會變得幸福，回過頭來只會像今天一樣因為不滿足而險些碎掉，”白石說道，“更何況塌醬的愛是有限的，你能在兩個瓶子之間勉強保持公平，那……在三個瓶子之間還可以嗎？”

我愣了一下，斜眼去看旁邊的白石，她那一頭美麗的長發垂下一部分遮住了臉，讓我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在周圍人群的嬉笑聲和店鋪的音樂聲之中，我們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算了?！?

“嗯？”

就在我糾結于無限的煩惱之中時，白石突然抬起了頭，但那張臉上已經全然沒有任何的陰郁，而是掛著明媚的笑容。

“你……不接著說教了？”

“說教有什么意義？這種事要塌醬你親自去處理?！?

白石在我的腰上狠狠一抓，拉起了一塊贅肉，疼得我叫了起來。

“可不是跟你開玩笑，否則下一次再出事我可不幫你?！?

“是是是！”

在我的再三保證下，白石才松了手。

“對了，這次的謝禮你還沒給我?！?

“喂，還需要謝禮的嗎？”

“當然嘍，我哪有這么好心會白白幫你?！?

看到笑嘻嘻的女人和我提要求真是有種后怕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給我培養出來的陰影但沒辦法，好歹人家救你于危難，總得還禮的吧？

“你想要什么謝禮？”

“嗯……”白石思考了一會兒，轉過頭來，“好久沒有參加學校的活動了，再過一段時間是我們高中的文化祭，剛好我可以和公司請到假，塌醬就陪我逛逛文化祭吧。”

“就這么簡單？”

“當然不止這么簡單，我要求到時候你只能陪我一個，要是再出現今天的情況打擾我的雅興，我可不饒你。”

“這怎么可能？”我有些為難地說道，“大家在學校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這就是你的問題嘍，”白石狡黠一笑，“我說過我才不管她們呢。”

……

“原來高尾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在我看不見的無人角落里，一個男人正注視著我和白石，他就是我原來的好友栗田——只不過這一刻，他的眼神沒有了平日里的那副輕佻和猥瑣，而是露著我從未見過的睿智和機警。

“有意思。”

栗田笑了笑，不再關注我和白石，而是向著邊上打了個響指。

他的身邊突然打開一個蟲洞，紙袋神從里面跳了出來。

“代號9527特來參見泰羅副社長，請問有何吩咐?！?

一落地，紙袋神立馬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

原來這個今天和我們待在一起一整天的栗田是假的。

“9527，有段時間沒聯系你了?！?

副社長泰羅向紙袋神寒暄道。

“不，副社長親臨本地考察已是莫大榮幸，無需考慮屬下感受。”

“好了，拍馬屁的話就不要講了。”

泰羅有些嫌棄地對紙袋神揮了揮手。

“有些事需要你去辦一下?！?

“副社長有何吩咐？”

“最近，我們去會會這個‘弒神者’高尾君吧。”

“誒？”

紙袋神原本堅定行禮的手因為驚訝而彎軟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