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在別莊逗留的時間格外長，足有大半個月，臨近重陽才回王府。王妃自是多問了幾句，又道：“眼見得天就涼了，正是要多加小心的時候，應該早些讓鐘老大人把把脈，早作防備。你年小覺著不打緊，等到了母妃的年紀，就知道利害了?！?

“兒臣在別莊時，蕭先生也詢問過兒臣身子，她給兒臣找了一位老先生，是蕭家故交?！鼻赝鹪戮o挨王妃靜靜坐著，柔笑道?！袄舷壬o兒臣開了一副藥，說常年服用，兒臣這身子定能挽回些許?！?

“哪里的大夫？叫什么名字？藥方呢？還是請太醫院看看的好，這東西可不能混吃?！?

“老先生姓顧，號玄鏡。兒臣方才給父王請安時也說了一聲，父王說顧先生的醫術是極高明的，既是蕭先生引薦，照醫囑按時服用就好?！?

王妃的眉頭舒展些許，“你父王既然曉得，也就罷了。蕭先生舉薦的大夫，應該差不了?！?

秦宛月隨口附和著，又陪王妃坐了一會兒，告退回院。離府近一月，攢下不少書信，雖然無非是幾家來往較頻的小姐的問候帖子，一一回復起來也著實繁瑣，秦宛月趁精神頗好，晚飯后便耐下性子慢慢寫，不覺便到三更。起先紅衣還硬要留下研墨剪剪燈花，終也熬不過困意回房睡了，獨剩寒竹伺立一旁。

秦宛月寫完一一審核過，仔細封好信口，接過寒竹送上的湯藥慢慢啜飲，小小一盞喝罷，她扶額瞑目半晌才緩緩睜眼，正對上寒竹緊張的眸子。“還是發暈，不過不覺惡心了?！鼻赝鹪螺p聲道，又安撫似地一笑，“老先生所言不謬，自服用這藥起已滿一旬，漸漸適應了?！?

寒竹松了一口氣，道：“老先生說，如此服用兩年，應能完全扼制住小姐體內舊毒?！?

秦宛月沉吟半刻，似問寒竹似是自言自語：“這位顧先生是什么來頭？為何父王都對他的名號極為尊敬？又如何會為母親診治？”

“郡主，您大概聽說過大楚玉家罷？”

“老鐘大人時有提及?！?

“玉家向來被譽為醫道世家，代代均是杏林圣手，如今供職大楚皇室——顧家與玉府世交，一同供職太醫院，也曾有過同玉家這般顯赫聲名。據說顧氏家族出過一名子孫，是個醫癡，研習醫道已達登峰造極的境界，這以毒攻毒之法便是由他所創。自這人出世，顧家便開始人丁稀薄，眾人都說是他救人太多，惹怒上天降下的報應?！?

“一派胡言！”秦宛月嗤笑道，“若救人也算有錯，殺人又當如何？”

寒竹也是一笑，“莫管他人如何揣測，顧氏人丁凋零是真的。此后顧家長輩便辭去官職，并下令子孫不可貿然行醫，只救有緣人。玄鏡先生曾得老爺相助，因此老先生當年曾為姑太太診治。至于救回桓公子一命，如今又調理小姐身子，想來脫不過‘緣分’二字罷?！?

秦宛月垂眸片刻，又問：“那老先生現今可有什么親人？”

“老先生獨子早亡，如今只得一個孫子，據說避世而居，不知身在何處。”寒竹不無可惜地嘆口氣。

“長姐請來的，必不會有異。寒竹，我一向不喜‘聽天由命’這個詞，可現在看來……我也只能聽天由命了?！鼻赝鹪掠挠牡恼Z聲里透著一些茫然和自嘲。